徐煜璟听了陈庆这话,先是愣了愣,随后直接道:
“大人,尸体可比活人好多了,它又不会动,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小子又有什么不敢的?”
陈庆闻言,也不多言:
“郑县令既然遣你来此,那应是自有道理,这件事本官不会阻拦你,但也不会优待于你。好了,你这就去吧。”
陈庆说完,扬声欢来了孟毅:
“带他去义庄。”
孟毅闻言都不由呆了一下:
“大人,这孩子傻大胆,您怎么也,也跟着胡闹。这要是惊了魂,可如何是好?”
“郑县令这个做师长的都放心让他来此,本官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庆直接大手一挥,孟毅只好带着徐煜璟朝门外走去,徐煜璟回身一礼:
“多谢大人成全。”
等徐煜璟走远,陈庆这才叫来了一个小吏:
“你去瞧瞧城南弯柳巷子里的宋师婆可在家中,让她今日莫要远行。”
小吏应了一声,旋即退去,而陈庆坐在桌前,迟迟未曾挪动身形,过了许久,他这才长长一叹。
这案子,可不是那么好断的。
他一介巡抚尚且只能将此事报于圣听,那一个小娃娃,又如何能从这天衣无缝的局中,寻到破局之法?
陈庆一边想着,一边提笔写下奏折,一行行墨字在笔尖流淌,陈庆的神情也渐渐肃然起来。
……
徐煜璟跟在孟毅身后,却不由揣度起了方才陈庆的用词,按理来说,老师比巡抚大人低了不止一个品级,可巡抚大人对他称呼一声郑县令不说,还略有尊敬之意,着实有些奇怪。
而自己这个弟子,这次只怕也是沾了老师的光,才能与一省巡抚同坐一处。
只是,不知为何,徐煜璟观陈庆方才的言行,似是并不想要这个破了这个案子。
而就在徐煜璟深思的时候,覃明摸了摸徐煜璟的脑袋:
“璟哥儿,义庄在城外,我们骑马过去可好?”
徐煜璟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孟毅:
“劳烦孟捕头了。”
孟毅略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徐煜璟的眼神,颇有些欲言又止。
等出了省城,三人二马旋即踏马疾驰,孟毅行在最前,徐煜璟靠着覃明的胸膛,轻轻道:
“覃叔,你可了解巡抚大人?”
“听大人说,陈大人素来刚正不阿,此番我陪你同往,定不会叫你吃亏。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案子就像是给钟举人量身准备一般,证据确凿。”
徐煜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却不由思索起来。
连他都能看出这里面有猫腻,巡抚大人真的看不出来吗?
还是说……他与老师之间,要借着这件事做些别的什么?
这对于只知冰山一角的徐煜璟来说,如同一块只有零星碎片的拼图,便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但现在最重要的,却是此案最关键的证据,他要看看尸体能告诉他什么!
“到了。”
孟毅翻身下马,轻声说着,徐煜璟抬眼看去,远处是几间屋子挤挨着,原本的青砖墙泛着陈旧的灰,窄窄的窗户上糊着白色的窗户纸。
而门头上,两盏白灯笼在空中一荡一荡,还未至近前,便让人觉得一股幽寒之气自骨子里蔓延全身。
“璟哥儿,你……”
覃明看着那几座矮矮的屋子,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倒是见过血的,可璟哥儿这么一个小娃娃,总是要忌讳一二吧?
“覃叔,扶我一把,风吹的我头晕!”
徐煜璟没想到自己竟然晕马,这会儿整个人晕乎乎的靠着覃明,覃明只好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若是不想待了,就告诉我。”
徐煜璟点了点头,扒拉了一下覃明的腰间,拿起水壶喝了两口,压下了晕眩感后,这才道:
“我准备好了,我们进去吧。”
孟毅未置一词,只是走过去和义庄的看尸人说了几句话,看尸人这才打开了门。
只是,等徐煜璟要进去的时候,这才听那看尸人咕哝着:
“造孽呦,让这么大的娃娃来看尸体!”
徐煜璟闻言不由有些无奈,算上他这辈子活的,他早就成年了好嘛?
只是现在,他却无法为外人道。
迈过了低矮的门槛儿,还没进来时那股腐尸臭味立刻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便是覃明都不由得皱了皱眉。
看尸人弓着腰,引着徐煜璟和覃明朝里面走去:
“那马秀才年轻的嘞,听说他家离的远,还不知道什么才能被接回去,这尸体现在都看不了一点儿了。”
看尸人絮絮叨叨的说着,等到了马非白的尸体前,不等徐煜璟上前,看尸人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小铜盆,在里面不知烧了什么。
覃明低声对徐煜璟道:
“这是苍耳和皂角,素来仵作验尸都是要用的。”
徐煜璟微微颔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帕子做的口罩,这是他在马车上央求钟兄做的,谁能想到钟兄那双手拿得起羊毫笔,更捏得起绣花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