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镶着银边的花纹瓷砖,此刻却也被玻璃砸出了轻微破损。
林听叶走到任烟生前面,用自己那穿着棕色马丁靴的脚将面前的玻璃片往旁边挪了挪:“任烟生同学你穿的是运动鞋,小心一点别被玻璃划伤了脚。”
任烟生点点头,两人便分开找线索。
任烟生打算朝里看看,林听叶就在客厅中央搜寻。客厅里边有一个圆形的白瓷桌,桌子左侧两米处有一个小隔间。
小隔间铺满了灰色大理石瓷砖,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淋浴间,想来这个隔间就是卫生间了。
奇怪了,有饭桌也有卫生间,但就是没有厨房呢。
进入卫生间,任烟生无意偏头看,而那张被硬物撞碎的镜子,闯入了他漆黑的眼帘,任烟生顿时心中一紧。
镜子不知被砸了多少下,此刻已碎的不成样子,只有零星的玻璃碎片还附在上面,切割着镜前的人。其余的碎片则摔入洗手台里。
洗手台中的玻璃碎片,多数沾染着血珠,像是故意触碰而被割出的血迹。
那些沾着血的玻璃片堆积在一起。拼成了可怖的水晶小红房,血淋淋、亮晶晶,还看出了些许童趣。
任烟生忽然感到好玩,他轻轻将食指放在小红房的房顶上,顷刻间他的食指被扎出血,血液流出指尖蔓延至玻璃中,被玻璃吞食。
任烟生吃痛地抽开了手,他明显感觉自己的反应变得迟钝,当血沿着手指滴在洗手台上时,他才如梦如醒。
他赶忙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流血的手指,抬眸间发现,镜上的碎片化成了密密麻麻的黑影,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拉扯着任烟生的思绪,将他拉入一个虚围的空间,成为了旁观者。
任烟生眼前一片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凝结在一起,好似已不是雾气。任烟生明白了,这些雾气是拍散不开的,因为它们已经附在了自己的眼眸中了。
黑衣女人只会在黑夜攻击玩家,而现在是白天,任烟生暂时觉得自己不会面临致命的危险,而他现在需要的是静观其变。
他闭上了眼。
一分钟后,一声巨大而清脆的响声响起,响声化作万千石子砸入任烟生的耳膜中,他睁开了眼却愣住了。
镜中人的眼睛他不曾忘记,那双幽怨如深潭的眸子,掀起阵阵涟漪,泪水滑过了她白净的娃娃脸。
镜中的她扎着双麻花辫呆愣的盯着镜子,她双手拿着石锤,让石锤垂在身下。
任烟生知道这里仍是刚刚他所在的卫生间,只不过此时的镜子并没有碎,而镜子却也映照不出他的模样。
他像鬼魂般站在镜前少女的身后。
那个少女,是木子亦是杜寻暮。
杜寻暮将垂在身下的石锤慢慢抬起,她双手一上一下的捏紧锤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实锤太重还是内心害怕。
“砰!”
“砰!”
……
坚硬的实锤猛砸向镜子,玻璃似被击打的浪花般四处飞溅。
一瞬间,镜外飞溅的碎片一个、两个……闪烁着无数孩子的模样。
他们穿着不同的校服。
他们在学校里垂着头听老师的责骂、他们在家里的餐桌上哽咽、他们在去兴趣班的路上享受着不多的欢愉。
这些影像在无数的玻璃碎片中播放,片片刻人心。
在这所“城堡”中好像不止关着杜寻暮,还关着千千万万的他们。
一下、两下、三下……玻璃片划过她的手臂、划过她的额头、划过她的脸颊……
顷刻,杜寻暮被割开的皮肤溢着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身体缓缓向下流,染红她白皙的肌肤、染红那瓷砖的地板。
一切的一切,却是她的自作自受。
杜寻暮看着镜中血淋淋的自己只觉好笑,她笑着笑着,泪水已在眼中打转。
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了,改变不了她是妈妈的洋娃娃的事实。
而此刻的她不过只是变成了一个沾染着红色汁液的洋娃娃罢了。
任烟生心疼地看着镜中被分割的杜寻暮,可有一瞬间,杜寻暮好像也在透着镜子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