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宗叛国投敌,以致南雍一次北伐大业功亏一篑;
构陷太子谋反,以致原太子太傅林长义满门尽灭;
发动元庆党禁,以致天下士子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打压清流元老,以致四位清流砥柱或退或死或贬;
操纵科举舞弊,以致寒门学子十年苦读付之东流;
九霄贪墨灭口,以致十万劳工苦役皆惨死烨彩山;
外戚弄权干政,以致帝上落入奸臣之控大雍倾颓;
……
事已至此,容不得回头,容不得留手。林妍此番出手,直逼楚氏死穴,奔的就是你死我活,分毫,没有给楚氏,留半点情面余地。
宁希历1009年,十月十九。
这一天,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情。
林妍的青龙军摇身一遍,从“匪逆”变成了勤王义军,《讨诛楚贼檄》前脚传进京城,后脚失踪多日的慧大长公主突然现身与宣德广场。
轩慧一身戎装,腰缠白麻,头簪银钗。乌黑的发髻上束着的两条白绸迎风微扬,她手执银枪策马立于宣德广场,她的身后,是白山书院二百青衣长衫的士子。
“楚婉弑君篡位!楚家一族狼子野心!”
“楚家乱政,大雍江山危矣!”
“轩敔何德,竟登大宝!楚贼矫诏篡位,人人得而诛之!”
“皇兄驾崩,楚家佞贼秘不发丧,令皇兄如何瞑目!令我大雍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如何能安!”
……
轩慧怒斥楚家谋逆弑君九宗大罪,声声泣血字字泣泪。又请出先帝遗旨,“楚贼窥窃神器,太子年幼,为奸人所惑,难孚众望。先皇遗诏,禅位于德王世子轩荃……”
青龙军的一封《讨楚逆贼檄》本就闹得沸沸扬扬,如今长公主于宣德广场披麻戴孝控诉楚家罪行,再没有谁比她——长公主轩慧嘉珑,皇帝嫡亲的妹妹更有发言权。
不多时便围了几层百姓。
年轻的大长公主俏丽的面容上透着悲怆与苍凉,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与坚毅。家国接连的打击变故令她不得不成长,不得不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蜕变成大雍政权的守护者,不得不挑起大雍皇权的重担。
那一夜的变故,不仅是看清了灿灿皇城后的肮脏不堪,不仅是曾经心仪之人的步步紧逼,不仅是和蔼温柔皇嫂笑里藏刀;也不仅是皇兄的突然驾崩,母后的吞金自尽,还有风裳扮作她引开皇后宫人和金甲禁卫军的追捕,惨死于屠刀利刃之下;还有她福安宫人的拼死相护和懦弱背叛……
那一夜福安宫里血流成河,鲜血浸染了院落里的蔷薇花藤。待次日黄昏之时血迹干涸,冷冽的风下,就像是一朵朵在暮色下颤抖着怒放的黑色蔷薇,凄美决绝。
轩慧仰头,看着阳光灿烂的天空。皇兄最后的遗诏,传位于德王世子轩荃。她把遗诏和平江防线上二十万神策天策精锐部队的调兵虎符缀进腰带,便是以防楚婉楚奕逼她搜身。
轩慧不禁苦笑,皇兄这个皇帝,说来,做的当真失败。不说养了楚家一族这样的恶狼,甚至最后,连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也找不到!太子皇兄被废自尽、三皇兄也死于夺位之中;四皇兄悲兔子狐悲剃度出家;五皇兄寄情山水诗画,六皇兄几年前便已过世;七皇兄上个月被逼自尽,尸骨未寒……
轩慧无奈地一叹,最终,也只能选了德王的世子——虽然,德王叔因为私军的事情还在牢狱之中。
罢了,罢了。她是轩氏的公主,又如何能令轩氏江山落入外人之手?嘉珑公主不知朝中哪里是楚苏二家爪牙,敌我不明,再无人可信,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于是躲藏数日之后,她叩响了白山书院的山门……
嘉珑公主要在宣德广场制造混乱,为轩荃出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只要轩荃能出城,手持虎符调来天策军的精锐之师讨佞,那么一切,还都有机会。所以她今天,哪怕身死,也要挑起足够分量的事端,拖住禁卫军!
……
“咚!”
“咚!”
“咚!”
……
轩慧带着二百士子声讨楚家佞贼的时候,在宣德广场上,川南林氏的一众儿郎带着在元庆党禁中遭受迫害的清流遗臣与寒门学子们,挥起了京城衙门前鸣冤鼓的大锤。
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呐喊伴随着重重的鼓点响彻偌大的宣德广场——
“川南林氏三十二代孙林长信,为二哥,川南林氏第三十二代孙,前太子太傅林讳长义,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