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松聆毕竟是个无神论者,他更倾向于,这种道士风水先生之流,有一套“下九流”圈子的人脉,指不定还和绑匪团伙认识呢,黑吃黑罢了。
但心里的烦闷无处宣泄,他还是点开了那个叫“太虚”的微信名。
【聆听:你好。】
等了半晌,对方没回。
陈松聆从那个深色背景的兰花头像点进去,随手刷起对方朋友圈。
【太虚:青城山道教协会的王素卿女士,同时也是蜀城兰花培育协会、蜀城老年摄影协会的名誉副会长,以下是王女士的作品,想购买摄影集的家人们可以联系我】
后附上几张微距拍摄的兰花照片,和公园老法师拍的差不离,无甚特别。
最后一张是那道士本人,正躬身拿手机给一老太太拍照,而那穿着道袍的老太太,正用脖子上挎着的尼康,蹲身聚精会神地狙击花卉。
陈松聆无语:摆拍老太太的摆拍?
一股浓浓的不靠谱感袭来。
犹豫再三,他还是发了个两百红包给对方。
【聆听:我想购买一份王女士的摄影集。】
【你发出的红包已被领取】
【太虚:陈道友啊,好久不见,唉刚刚信号不好,没看见你消息,留个地址,明天就把影集寄给你啊!】
陈松聆:……好快。
【聆听:有个事,上次跟踪我那个私生饭也在组里,跟我说了奇怪的话。你们道士不是能测八字吗?能不能帮我算下最近的运势啊。】
对方半晌才回复,重点却不在此。
【太虚:她说什么了?】
【聆听:她让我今晚不要和任何人说话。】
【聆听:说实话我一见到她,心里就有点发冷,睡不踏实。】
【太虚:你按她说的做了吗?】
陈松聆愣了一下,不知对方是何用意,但还是老实回复了。
【聆听:我回房间也没别人啊,当然没说话。】
【聆听:哦,不过同组演员给我发了语音,我打字回的。】
【聆听:这怎么了吗?】
【太虚:按她说的做吧。】
【太虚:整个剧组没有比你更安全的人了。】
【太虚:好好珍惜。】
陈松聆完全读不懂对方的意思。
珍惜?珍惜什么?
搞半天就是个普通的江湖骗子吧?不会算八字直说啊。
他泄气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关灯睡觉。
半梦半醒时,他迷迷糊糊被一阵细微的声音吵醒。
像是聚酯纤维的那种衣料子被不停揉搓着的声音,陈松聆凝神辨别了一会儿,是从隔壁的房间传来的。
隔壁是……姜贝。
这么晚她还不睡?明天还赶早呢。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声音又响起来,这回他隐约听见,衣料摩擦间,还有一些,就像珠子拍在光滑地板上,发出清脆“咔哒”声。
似近在咫尺。
陈松聆迷迷瞪瞪地思考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呢?老鼠?姜贝大半夜跑步了?幻听?
都不太像。
他紧闭着眼,思绪乱飘,忽然回忆起和狐朋狗友泡吧时,同桌女生拿美甲敲桌子的场景,咔哒,咔哒。
对!是这个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惊人猜想:隔壁或许有个女人,佝偻匍匐着,双手抓着地面,在房间里来回爬行。
一想通整个关节,那声音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喀哒喀哒喀哒——!!
陈松聆吓得冷汗涔涔,身体却沉重地像砸在水塘底的巨石,耳边像无数只蚊虫在盘旋嗡鸣,喉咙也被棉花堵住,整个人在看不见的浓稠中浮浮沉沉,被某股恶意搓长捏扁。
是鬼压床。
身体动弹不得,大脑却异常清晰,他听见那声音由远及近,又从走廊中传来。
陈松聆突然意识到,对方这是在找自己房间的正门。
救命啊!
救命啊!!
他无声地呐喊,三观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房门开始“咚咚”地被砸响了,一声大过一声,可奇怪的是,楼层和死亡一般寂静,甚至整栋酒店,都没人发出对噪音不满的制止。
陈松聆觉得自己小命可能要搭在这里了。
而就在这时,门外的攻击戛然而止。
等了几近一个小时,没有怪声再响起。
陈松聆终于夺回了身体控制权,他大着胆子打开满屋的灯,蹑手蹑脚去到门边查看。
紧闭着的房门右上角,插着一支香。
是龙竹给的那支。
香灰洒在门内地面,仿佛一条灰色警戒线。
他下意识抓住了某种可能。
如果没有这条线的话……
那个东西,是不是已经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