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安的手掌心被石子磨得生疼,湿润的触觉已然是有了血丝。他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撵着一粒石子,俩指间把玩着,单手撑着地就着地上扭着身子,头也不抬就射了过去。
石子直直向着白砚尘的右膝,力度之大仿若钢珠一般,他毫无防备便被射中,一个吃痛单膝跪在地上。
一拜,敬天地,敬君初相识。
“疯狗!”白砚尘骂道,他猛的抬起头来,却只见到傅九安一脸得意肆虐的笑容。
傅九安恶狠狠地回道:“山雀!”
顿时,寒鸦飞起,一阵风吹动。傅九安手持符箓,狠狠地按在地上。火光逐渐染上符纸,他的一周红光乍现,发丝微动,鲜红的符文转瞬即逝仿若火花,随之消失的还有法阵中的他。
静夜袭来,仲夏的夜晚稍有凉意,莲花池中微波泛起层层涟漪。
“浪费,皆是铺张浪费!白瞎这张符纸了。”符纸可是金贵之物,当然只是对于傅九安而言。大仙门的亲传里符纸虽不至充裕,倒还算的上人手皆有。梁州关氏在十家里垫着底自然物资比不上别家的富裕。
傅九安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桌上。“嘶,养的细皮嫩肉赏心悦目的紧,也就只有山雀下得去手,糟心。”手掌上染上血丝,哪怕只是破了点皮,在这白净的手上倒显得略有触目惊心了些。
“恺悌君子,清风明月,矜贵公子,哪儿样说的是他?好吧,样貌属实。”傅九安扶额,又一顿一顿道,“明晚里我便在屋内活动,累了倒头便睡。起夜?从未!”
芜玉处来往子弟颇多,傅九安时刻都得警惕着,生怕掉马,说话亦然,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再不济就扒拉手去比划比划。平日里糊弄糊弄傅家那些也罢,芜玉处现在可净是人精,提前暴露了只会徒增烦恼。
也不知烟波晚此刻如何?想必是热闹极了,傅九安想着难掩笑意。
“主君当真要去?”袁婵问道。
傅征陉回道:“金灯猖獗,此时我若不去至扬州百姓于何地!又如何能让扬州诸家仙门信服?”
“夜郎本就是梁州与扬州模糊交界,主君不去,梁州关氏的人也会去!此次夜郎之事非同寻常,我们派些内门修士去即可。这金灯又本是怨气所化,主君的身体如何能撑得住!”袁婵从背后拦住傅征陉的腰道:“夜郎并非非你不可。关氏不行,还有袁氏、白氏。陉郎,你便依我一次,想想懿儿……”
夜郎处于梁州和扬州的交界之处,十五年前金灯于此爆发过一次。关氏主君和傅氏主君皆带子弟前去镇压,本以为是赤鬼所为,却不曾想竟有青鬼出现。消息一出九州仙门皆前来助阵,却不料晚来一步。亦然此战金灯败下,傅征陉重伤其中,为抚民心,他只能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因此知其伤势者不过一二。
“你心中可有一点扬州百姓的地方!”
”可是青鬼已经死了!”
傅征陉一顿,猛的拽开她的双手,怒气冲冲的离去:“此事已无洽谈之处,我即刻便出发。”
袁婵嘶哑着声音,夹杂着哭腔喊道:“主君!”
须臾,袁婵擦净了脸上泪痕,掩去方才的不堪,俨然一副高贵的主母模样。
她结着手印迅速弄了个通灵阵法。黑金的法阵自半空中出现,不到一刻便化作水镜一般。镜的那面出现一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主君安。”袁婵低着头拘礼道。
那老者不耐烦回道:“何事?”
“夜郎再现金灯猖獗,恐是青鬼作祟,袁氏作为十门之首理应派人前去查看。”袁婵面上毫无波澜,似是陈述。
老者似是不想掺和其中,不屑道:“青鬼已亡。”
袁婵道:“此事有诈,夜郎之事白氏尚且不知,倘若真是青鬼,此消息若是袁氏先一步告知天下,对袁氏只有好处。”
老者摸了摸胡子,眯着眼睛像是权衡着利弊,一瞬睁开对了上去,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眼神里尽是犀利:“当了主母的就是不同,心思都比在冀州时细腻不少,不必担忧,我会派些子弟前去打探。”
“多谢老主君。”
阵法顿时消散,袁婵瘫软着身体跌坐在地上。额头上布满细汗,拳头缓缓松开,上面留有指甲深深的印记。随后又攥紧衣领,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方才泰然自若的模样全然不见。
但愿非青鬼。
“金灯为二,一为死后留者,二为怨气所化,虽可分二但也皆可看作怨气所化。青鬼乃金灯之首摄者,余下可分为赤鬼厉者、黑鬼郁者、黄鬼财者、白鬼新者、烬鬼待者。依次往下,等级越低,以上可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