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安缓了一下,他离开了温暖的怀抱,真想再歇息一会儿。他微笑道:“白泽。”
“何事?”
“听闻九幽随天地灵器半梦鎏月而生,白氏高门鲜有辅修,便传给了你。半梦鎏月可以净化一切怨气,那九幽是否也有其效?”
这非密闻,白砚尘答:“两成。”
晚夏的朝歌,花开满城,天明气朗。偶遇阴日,傅九安和关珞都要跑到屋顶上对着乌云大骂,关洛常是带着酒壶,边骂边喝。有些时候老天或许是恼了,大雨倾盆而下,坠着脸上疼的紧,关珞醉了常道:“狗屁天道,快还我朗朗晴日!”傅九安夺过酒壶想尝尝酒的滋味如何,可关珞总说他是小孩,小孩不能喝酒。久而久之,他对酒便也没了兴趣。真好,那样的日子真好。
明明都是同一片天,同一块地,就连站在此处的人都是一样的,可夜郎和朝歌却截然不同,无情天道!去他-妈的天道!
傅九安:“两成足矣,三公子博学多才,区区往生印不在话下吧。”
往生印,一种类似生死契约的术法。一但白砚尘将往生印烙在了傅九安的身上,便是终生伴随,不死不灭。往生印可以互通灵力,以前都是忠诚的下属为了主君而甘心被烙印。其代价苛刻,往生印几乎消失天地,非禁术却也相似。因印者生,烙者则生;印者死,烙者随之。
白砚尘没有说话,这种可以剥夺他人生命的术法,他知晓但不愿去做。
傅九安知道他的犹豫:“三公子那么厉害,可是长命百岁之人。而我呢,此生最大的期望就是好好活着。所以放心吧,没有危险的。到时候你催动灵力,用九幽净化传过来就好了,不过时间会久一点,就是辛苦三公子了。”
白砚尘:“你要一人引开金灯?”
傅九安回道:“好歹我傅九安名义上也是扬州傅氏的大小姐,族人有难哪有不救的道理,再说了这儿困着的可还有关氏的子弟。”
这是他们的家事,而白砚尘也不适合趟这趟浑水。扬州傅氏大小姐,这个身份给予他族人的敬仰尊重,却也要求他有所作为。
山高路远,他还没有完成主君交代的任务,白砚尘郑重道:“西南方向,事后你来寻我。”他不善言辞,本来想说的是保重,平安归来。
“好。”
白砚尘割开手心,流出的血液滴滴分明,浮在空中。“诸天神灵,万泽苍生,护我结印。聚灵与共,佑其一生,歃血为誓祭往生。”鲜血绘致成符,化成金光印烙在傅九安的胳膊上。
往生印成。
他们回到了洞中,将消息带了回去。
众修士笑容道:“太好了,咱们能回去了!”
傅云景将主君背负在身后道:“多谢二位,走吧。”
傅九安回道:“我就不与诸位道友一起了,先走一步。”
傅云景看着他跑开的身影道::“诶,道友,一人危险啊!”
傅九安挥挥手,破开阵口喊道:“无事!”
待他们整顿收阵出来时,傅九安已经没了踪影。
西南方向去找他,那我得绕到东北角。傅九安摸着右胳膊上的印记,肉是给生生剃掉的,凹凸不平还真是丑陋。分明是刚才烙印的,还没分开一会便有痒意了。
此处不错,在坡顶视野开阔,就算是金灯来了,也不会给他们偷袭的机会。高是高了点,不过他又不会跳下去。
傅九安拉下了衣袖,他释放出雾气,这招还未曾取名,不如就叫‘搜院’好了。
这次赤敛铃的感应更加剧烈,那鬼莫不成是一直等着他。窒息的感觉再次重演,傅九安刚是两眼一黑,往生印中便涌出了精华的灵气,冰冰凉凉地包裹住了他的身体。这次,不会被控制住了。
怨气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可一瞬间却戛然而止,不再靠近。
“小鱼儿知道吗?风,可以吹到很多地方的。”
傅九安闭眼去听,万物生长皆有声。他的回答跟小时候模棱俩可,只不过多了一声——赤敛铃的响动,有迹可循,是支曲子。
来了,只有一个。他脚步轻盈,不可以说是他走路无声,路过无印。
傅九安看着面前的男人,他青罗衫撑着一只白伞,白伞上开的花和傅氏子弟的衣裳相同。男人出尘,他不染世俗衣决飘飘、光泽秀发,走在这样潮湿的地上鞋履还不染一丝泥土。
男人眉眼如画,他将白伞合拢起来,傅九安看到他的身后并无影子。男人问道:“告诉吾,你这只铃铛从何而来?”
傅九安不语,他们所距不远,可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怨气波动。是被他的外貌所惑,所以方才称其为男人。是了,他是青鬼巷妄。
巷妄笑笑,没有得到答案他丝毫不急。“不说话,呵,是不愿说还是不敢说?”巷妄伸-出纤细苍白的食指,轻轻点了下。
赤敛铃听到了召唤,紧扣在傅九安手腕上的链口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