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不用上晚自习,可以早点放学。方琬知早早计划好了,今天要去西餐厅打工。
他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脚下突然被人伸腿一绊。眼看就要摔倒,又被那个人扯着胳膊拉进了怀里。
方琬知惊魂未定,睁大眼睛望着李彻的脸,听他语气轻佻地说:“就这么喜欢投怀送抱?”
在李彻身边是他那些篮球队的队友,闻言都配合地哄笑起来。方琬知不知所措地挣扎着,却被他紧紧抓着手臂:“把手机拿出来,我要检查。”
他不是第一次要求检查手机了。
因为把这部旧手机交给方琬知的时候,李彻就很明确地说过,这是“借”他用的,不是送给他的。
手机的归属权还是在李彻这里。所以,他想要回去就可以随时拿走,想检查方琬知在手机里留下的隐私信息,方琬知也不能反抗。
方琬知有点犹豫。
之前他当然是没有隐私的,但是现在,手机里上次向段予哲借钱的短信他还没有删。
段予哲把钱给他的时候没有打借条,这条短信,是方琬知留着用来提醒自己,要快一点把钱还清。
“拿出来。”见他犹豫,李彻的语气顿时变得不友好了。他身后那些跟班也围上来,一双双眼睛紧盯着方琬知,黏在他脸上,神情各异。
方琬知拿出手机,交到李彻手里。
李彻熟练地开始检查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之后是通话记录。他的表情还算满意,草草看了一遍,便要把手机还给方琬知。只是突然间,他又收回手,点开了短信信箱。
李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段予哲是谁?”他冷冷地问。
方琬知抓紧书包背带:“就是那个,我跟你说过的,要资助我的人。”
“那我是不是也跟你说过,让你别做白日梦?”李彻毫不留情地讽刺着,目光在方琬知身上上下扫视:“他把钱借给你了,凭什么借给你?你们去做什么了?方琬知,我看得出来你有没有说实话。”
“他带我去医院做了体检。”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样逼问,方琬知感觉格外难堪,鼻子发酸,不停眨着眼睛忍耐泪水:“我只是想按时把钱还给你,没有办法才……”
“谁要你还了!”李彻愤怒得快要失去理智一般,大吼着打断他的话:“你是猪啊这么笨?!还不起不会来找我,跟我道歉,求我原谅你吗?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他妈宁愿去找一个陌生人借钱!”
但是……
但是方琬知记得很清楚,李彻当时发的消息,明明还警告过他,一周之内没法还钱,他就要想清楚自己的下场。
现在却又这么说,好像他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他真的要被弄糊涂了。
对啊,他不聪明。李彻都知道了,还总是这样跟他打哑迷,让他绞尽脑汁地揣测心思。
他怎么能猜得到呢?
方琬知深深埋着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沾湿了睫毛。
旁观的一个高一男生有些不忍,小声劝道:“队长,要不算了吧,看着怪可怜的。”
李彻死寂般幽冷的目光停在他脸上,一言不发。那个男生连忙住嘴,往后躲了躲。
李彻按下拨通,给段予哲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对面响起的是一道温柔低沉的男声:“你好,什么事?”
李彻攥着手机,额角青筋暴起,像是要把手机给硬生生捏碎。
他挂断通话,把段予哲的手机号拉黑删除。
“不准你再联系这个人。”李彻看着面前低下头的方琬知,冰冷地命令。
—
段予哲莫名其妙地看着只有几秒钟的通话记录界面。
打来电话,又一声不吭地挂断。这是怎么了?误触吗?
方承将车停稳,见他面露疑惑,问:“谁找你?”
“方琬知。”段予哲郁闷地说。
方承面色微动,冷漠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上周六他已经在市第一医院抽血,并拿自己的血样跟方琬知的血样去做了亲缘关系鉴定,不过结果还没有出来。
对于方琬知可能是自己丢失的弟弟这个可能性,他暂时认为概率不高。
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觉得很像的孩子,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也都竭尽所能地帮忙寻找;贪图富贵,主动送上门说要寻亲的骗子更是多得泛滥。
从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现在,家里所有人都已经相信,被拐走的幺子,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父亲因为牵挂幼子,常年缠绵病榻,两年前就熬不住走了,而母亲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呆在F国边缘的一个小岛上疗养,留他在国内管理家族生意。自从继承了集团之后,方承便一心扑在工作上,不敢有片刻空闲,因为只要闲下来,他就会想到,当年是因为自己的贪玩,一时疏忽,才导致弟弟的失踪。
他悔恨至今。
如果那天他没有把弟弟留在花坛旁边,追着朋友玩捉迷藏的话。
如果他没有任性地命令保姆去给自己买冰淇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