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机会淘得寻常见不到的宝贝抑或是所在之地培育不出的商品,谁会不心驰神往呢。况且,作为传说中“蛛网”的原始枢纽之一所在地,每年光是吸引来碰运气的商户,便能赢得极大流量。
“可这枢纽早就烂透了,”广玳轻声叹息着,稳稳骑在马上,用只有华款冬听得到的声音悄然说着,“陪我去趟马宅。”
华款冬点点头,招来暗卫低声吩咐了句什么后,驾着马便至广玳身旁而去。
“乔弥虽已死,却仍是不可掉以轻心。”华款冬低声嘱托着。
“我知道。我会小心行事,实在不行,这不是提前给你拐过来了么?”广玳故意靠华款冬极近,气音调笑完,迅速闪身回到正常距离,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徒留华款冬怔愣着回味方才一瞬袭来的热意。
广玳简单同谌虹交代了下自己离队缘由后,便在其忧心的注目中快速携上华款冬出发了。
马宅暗室内,马勃被松绑,神色平静立于褐眼面前。
褐眼左看看右瞧瞧,颇为满意自己的杰作,拍了拍马勃的肩膀,稍稍使了些力气便将其转了个方向。
马勃仍是面无表情,任着褐眼动作。
待玳冬二人悄无声息打晕身量相近的丫鬟侍从,乔装完毕一前一后端着茶点混入内宅时,便瞧见马勃端正坐于高堂正席,旁席上一掩面女子轻声笑着,抬眼顾盼生辉。
“马城主还待扮作无知到几何?”语毕,女子笑意瞬即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森森杀意,“马竹枫没死,放他出来见我!”
广玳奉茶动作丝毫未歇,规矩放好茶盏后就退到了正厅偏柱旁,低头候着。
而华款冬糕点已送至,无甚停留理由,便自然跟着其他侍从们出了殿。
与女子情绪波动明显相反,马勃平静极了,未对刚亡故不久的儿子被质疑还活着作出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劝着,“竺姑娘,如无其他事便回去罢,我儿已死,纵然再不愿接受,也是既定事实。”马勃挥手,示意下人们送客。
广玳压低声音上前,“竺姑娘,请吧。”
却不料竺艾纳一把拂开广玳引路的手,冲至马勃身前,狠狠一拳抡去,重击马勃脸面,压抑的悲伤情绪骤然爆发,望马勃吼道,“当初我要带阿枫走,你便百般阻扰。筹划这桩桩命案,你究竟有何阴谋!口口声声说着阿枫已死,可昨日我分明在青衫桥瞧见了他身影,绝不会有错!”
广玳听得清楚,心下大惊,马竹枫还活着?
竺艾纳一手用力揪起马勃衣领,另一只手掏出玄铁长鞭,抵着马勃喉结处,怒斥道,“老匹夫!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将阿枫藏在何处?……为什么,为什么要将阿枫害到如此地步。我们明明已经约好,就今年,郄阳城再开市,我们再相见之时,他定能说服你放他离开。我们会成婚,我会带他走得远远的…天涯海角,我总会陪着他。”
二人焦灼对峙,广玳悄然抬眼,瞄到马勃脖颈处残留淡淡指痕。
竺艾纳越回想越难过,最后竟是泣不成声,“他志在歌赋,而你们夏朝重武。我说带他去西域,他定能大放异彩。我明明…答应了他的……”心力交瘁,竺艾纳松开紧攥着马勃衣领的手,长鞭垂地。不多时又蓄力一拳砸下,直直将马勃脸打得朝一边歪去。
马勃当下也没丝毫反击回去的意思,尽数受着。
竺艾纳咬牙紧握着不受控颤抖的手,泪眼婆娑。
“阿枫他,明明连我送他防身用的短刀都不会使……”竺艾纳缓了缓,强硬掰过马勃的头,恼恨直视着他,继续说道,“你怎么敢?啊?你怎么忍心?指使人扮作他无端滥杀,他不是你儿子么?他遗臭千年你又能讨得什么好!”
倏地,竺艾纳冷哼一声,“我不求你还他清白,就只让我带他走罢。”渐渐冷静下来,竺艾纳坚定望着马勃,“按你们这处的习俗,我顶天立誓,不会让他再踏回夏国一步,我来护他!”
马勃却是不再沉默,沧桑的声音却依旧字字诛心,“我儿马竹枫,已经死透了。竺姑娘,接受现实罢。”语毕,扫开了竺艾纳抓在他衣衫上的手,补充道,“不论你近些日子在何处看见形似我儿的人,都不可能会是他,他的骨灰早已葬入马氏冢。碑已立,你尽可去祭拜。”
语毕,马勃迟疑着,抛下一支竹笛给竺艾纳后便强硬逐客。
竺艾纳小心捧着那竹笛,细致确认着,由伊始的不可置信逐步接受现实,马竹枫对她说过,除非他死,否则竹笛绝不会离身半寸……
竺艾纳眼里的光顷刻间缓缓消散,重复念叨着不可能,挣脱家卫们掣肘,奋力朝着马氏冢方向一刻不歇跑去。
恍惚间,广玳好似看到了上一世她死后,华款冬不顾众人劝阻,执意开棺再见她一面时的偏执与绝望。
临近傍晚,夕阳掩映,华款冬身披霞光姗姗来迟。
栾树下,微生广玳等了许久,附近的蒲公英未盼到东风,反倒是被无聊的人儿送了一程。
华款冬自背后轻轻拍了拍广玳左肩,又故意着探身去其右边,不料广玳并未上当,直接往右回头。
二人双唇浅碰。
广玳顺势转身,一把揽过华款冬脖颈,加深了这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