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玳没再理他,留下药,转身离开了。
暗卫会意接过,胡二狗目光沿线追寻,他早已被那毒折磨得叫苦不迭,全靠强撑着才能不让他人发现。
那药见效奇快,不一会儿,胡二狗感觉到遍身畅轻,痛意消了大半,切身体会到了微生广玳所言非虚,胡二狗惜命极了,敢怒不敢言,夹着尾巴筹备去了。
翌日,岑正派人不动声色将赵咲臣招了去。
赵咲臣忙着混入岑正谋士之列的时候,微生广玳也没闲着,她慢慢将芸娘等人都换了出来,安置于别院厢房。
还召来了自广玳幼时便一直效力于相府的何大夫。
“回玳姑娘,其他人的病都无甚大碍,待老夫一会对症开下方子,煎完按时服用即可。唯这老妪毒根深种,便是华佗再世——亦是无力回天。”大夫斟酌着,还是以苍老的嗓音讲述出了残忍事实。
“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救不回来了?”微生广玳不住追问。
老大夫额间不断冒汗,手颤巍巍擦着,缓缓又开了口,“姑娘,要不还是派人去蕤仁坡请医者来看看罢。”
“蕤仁坡?好,好,我这便派人去请那处杏林圣手。”广玳见还有一条路,忙招手准备吩咐侍卫即刻出发。
却不料人事不省的芸娘似是对她二人对话有感,蓦然缓缓睁开了眼。
“芸娘,您终于醒了!”施婉一见芸娘醒来,忙扑了上去,将对方狠狠抱住,“太好了,太好了!”施婉难掩欣喜,不多时竟是笑出了眼泪,埋在芸娘怀中狠狠哭着。
芸娘一面安慰着见其醒来万分欣喜的众人,又一面不住望向微生广玳。
微生广玳为了将屋内空间最大留给她们抒发难得再见的心情,本已退至门边,见状,从远处走来,靠近了芸娘。
“您说,我听着。”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芸娘说着,竟还想起身行礼。
广玳连忙施力将对方扶回了床榻,摇头说着不必,心里讶异着眼前这昏了许久的人竟还有如此气力。
芸娘见对方推拒之势坚定,便也没再动作,缓缓启唇,“姑娘,方才听您与那老先生谈论起了蕤仁坡,”
芸娘说着,笑着宽慰道,“不必麻烦了,我一把年纪,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只是前些日子耗得气力多了,这才昏了这些时日,不必再派人寻医了,我无甚大碍的。”
施婉小声插嘴道,“可方才大夫说您是中了毒……”
芸娘还欲再说什么,老大夫却是重新走上前来,告了声罪后,又号起了脉。
“如何?”这回却是一向寡言的范宜思猝不及防开口发问道。
老大夫良久不语,芸娘却活像与她无关一般,柔和望向众人。
确认了结果,老大夫苍老声音再度响起,“确实有恢复之势,各位姑娘,可先安心了。”末了,却又添一句,“世事无常,姑娘们切莫留遗憾。”摇摇头,老大夫整理好医匣准备告退。
广玳忙扬声说自己去送一送,留屋内众人长舒口气,又回到了与清醒的芸娘重逢的欢愉状态。
“何老留步,”广玳小跑一段,终于在对方半步已跨出门时追上了,“何大夫,可还有未尽之言?”
“姑娘,那老妪身上所携之毒,已是深入骨髓,眼下显现的,怕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之势。”老大夫说完,长叹了一口气,“现下,哪怕喊来医圣白术先生,也于事无补。让那些姑娘们同老妪好好告别罢,玳姑娘,我就先告退了。”
“麻烦何大夫了。”吩咐下人拿来早就备好的报酬,广玳客气送走了对方。
是啊,久病之人,能重获气力,除了回光返照以外还能有什么其他可能呢,广玳心中不住抽痛,明明幼时就懂这道理了。
派人悄然传信给赵咲臣后,微生广玳独自走向了微生氏祠堂。
待赵咲臣与众人叙旧完出门,广玳却早已守在廊亭下等着她了。
“小玳…玳姑娘,”赵咲臣规矩行着礼,慌忙改口道。
“你我之间不必讲这些虚礼,称呼也是,‘小玳’我业已听得很顺耳了,就这么喊着罢。”
见广玳确实不甚在乎,赵咲臣还显得有些犹豫。
“不说这些了,你在岑正那边待着可还好?”广玳也不多逼,及时转了话头。
赵咲臣登时如梦初醒,忙收了思绪专心回答,“岑正对我们这些外来者防备颇深,他的谋士也很少齐聚,我混入其中的这些时日,只见过几个比我稍前进来月余的人。”
广玳点点头,表示对这结果也不甚意外。
“但我们不能再被他拖下去了,眼见得半旬过去,无月街流民虽未再增多,却始终如患石横亘在那儿。我担心,一纸诏书就快下来了。”广玳不自觉皱眉,轻抿着唇。
“不过,依托我目前收集到的文书,虽还不能直指岑正一党,但还是能将丞相大人拣出乱局。”踟蹰再三,赵咲臣还是说出了口。
“可会将你们也牵扯在内?”广玳狐疑问道,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不会!”赵咲臣没有半分犹豫答了。
微生广玳还待再问,赵咲臣却是推脱着她已经离开太久,再不赶回去恐会遭人怀疑,疾步上了马车,转眼间消失在了长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