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商量着要将芸娘骨灰埋于何处时,寒英才终于开口说她会将芸娘带回故乡下葬。
赵咲臣等人还待再问故乡何处时,寒英却是再不愿开口了。
广玳于不远处静静看着,场面一时陷入胶着。
“你这位师姐,一直都这么沉默寡言么?”广玳疑惑询问道,探究看向屋内众人。
“不,师姐是师门中最健谈的人,从未像今天这样冷淡。”华款冬这次回答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广玳话音刚落,对方就开了口。
到底血浓于水,赵咲臣没有立场阻止芸娘的亲生女儿带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寒英抱着玉盒,携上白芨华款冬,匆匆而去。
广玳正想开口让众人先安心待在此处别院,待她将无月街诸事了结,就能让众人堂堂正正离开此处,去自己真正向往之地了。
赵咲臣却抢先一步,虚虚拉住广玳,将她带至一旁,沉声嘱托着明日一定让丞相大人照常上朝,切莫告假。
看着赵咲臣眼底孤注一掷的决绝,广玳明白,终于能收网了。
见广玳答应了,赵咲臣当即屈膝冲广玳一跪,恳求她再收留姐妹们一段时间。
广玳没料到赵咲臣突然的动作,忙将她扶起,郑重承诺会好好护着她们,让她安心回去。
赵咲臣离开得很干脆,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直至身影消失不见,都没回过一次头。
翌日。
朝堂上,守备军校尉呈上了康圳一手绘制的黎安边界分布详图,并押上了身携此图混入流民的单泬——康圳从水渠建设里捞出来的劳役。
单泬磕磕绊绊交代了自己是按康圳吩咐行事,混入流民以及指导他们挖通护城河与饮星湖水路,让外地流民不断涌人黎安境内。
被点破蓄意破坏国都防卫,康圳却丝毫不慌,岑正也没表露出半分不自然,二人没做任何交流,只是静静待着,也不辩解。
直到,负责巡视的御林军慌忙上奏御史大夫府邸中花草园走水,二人才脸色一变。
岑府花草园假山以下,是他们存放文书的暗匣。
现下,失火了!
圣上已然派人去灭了,再非要上奏亲自回去,为个花草园?说心里没鬼,谁会相信。
岑正连忙叩首谢恩。
康圳额间冷汗直冒,原本单泬口说无凭,可现在圣上派人去救火,万一拿到了他当初向岑正示忠的信呢?
这挖通饮星湖底的计谋本就是他提的。
岑正有防备么?
康圳不住望向岑正,却发现对方短暂惊诧后又恢复了平静。
康圳却不敢平静。
合作尚未稳固,若岑正效仿壁虎断尾求生,他便是那弃尾。
康圳决定先发制人,向圣上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清楚明白。康圳早先抵御外敌有功,如今自主告罪,功过相抵,说不定还能搏回条命。
岑正像是料到了,面对康圳的指认,据理力争,直直将祸水往微生沥启处引。
皇家亲卫带着从岑府暗匣搜出的文书呈于殿前时,岑正还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赵咲臣点火后,趁众人忙得焦头烂额之际,终于混进岑府密室。然而姜还是老的辣,具有直接指向性的证据早被岑正心腹暗中取走,现下剩的,都是些旁枝末节。
看到能嫁祸于微生沥启的玉令,赵咲臣才知道,自己已然入了岑正的局中局。
岑正早知晓了微生沥启派人混入无月街将她们招安了,却一直将计就计,容忍赵咲臣入府,还故意让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康圳,在交出单泬后就已然成了弃子。
岑正真正想引入局的,是她们。
而她们,浑然不知。
赵咲臣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想即刻返程去找微生广玳,转念一想,她一回去,微生沥启私自收容流民的罪名就更做实了。
广玳今日没在别院,她自醒来安顿好众人就回了相府,此刻正焦急等着微生沥启平安下朝。
然而,与微生沥启一同抵达相府的,是圣上的御林军。
赵咲臣紧急伪造的书信只来得及将岑正重新拉下泥潭,让他不至于真按计划中那样干净置身事外。
她们在明,岑正在暗。
她们一步步地谋划,岑正一步步悄然破坏。
就在岑正以为自己万无一失时,赵咲臣以身破局,终于打得岑正措手不及,
流民积聚之患成因在康圳,又在岑正筹划下,助推的罪名落在微生沥启头上,然而赵咲臣拼死将局势回拉,岑正马脚也被掀开。
如今,康圳,赵咲臣下狱,等候发落。
微生沥启府中窝藏流民属实,即日起停职等候大理寺审查。
岑正之流亦难幸免,与守备军统领康圳私相授受属实,暗中拐带各地谋士属实,即日起停职候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