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句嘱托后,已然完成此行所有任务的微生沥启坐上了回程马车。
区煅云似懂非懂,拜别微生沥启后立即赶去了黎安眼下书籍种类最全的硕果书屋,大手一挥,豪气拿了满满一车培植育苗相关书册,区婵娟默默记着账,不禁颇为佩服自家这屡战屡败,却愈挫愈勇的二哥。
然而,区婵娟稍微抬眼便能瞧见对面医馆,甫一想到那位“上得了厅堂,下得了灶房”的华神医,蓦然又在心中为五谷不分的区煅云狠捏了把汗。
植园西苑,玳冬二人正着手完善着适宜苍术白下一阶段生长的环境,岁月静好,浑然未觉外界众人奔忙几何。
青鸟飞累了,稍微驻停高枝,静静左顾右盼,向下瞧去,有两人配合默契,好似亲密极了。
它还待再靠近些,却被差点儿跌倒的人儿惊得再度升空,飞远了。
原是心不在焉的华款冬未注意脚下坡度变化,险些滑倒,多亏得广玳及时抓住对方臂膊,拼尽全身力气才堪堪拉住他,让地里茁壮生长的植株们免遭一劫。
“回神啦,阿冬。”广玳就快要抓不住,眼见得华款冬双眼居然未聚焦,慌忙将另一只手也覆上,焦急唤着对方。
清醒过来的华款冬豁然表现出极佳腰腹力量,须臾之间便恢复了平衡,速度之快让广玳惊叹不已,一时间忘了将双手撤回。
“没,没事了,阿姊,放手罢。”还是心跳过速太久即将受不住的华款冬出言提醒。
缓过劲儿来的广玳猛然收手,末了,又忍不住拍向华款冬后腰,啧啧称奇:“阿冬何时练的,这柔韧度,黎安最好的舞娘见了,怕也自愧不如。”
感受着稍高于自己体温的手轻缓触上敏感后腰,华款冬登时像被下了定身咒,半晌不知该作何回应。
胸腔之内,方才就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更是喧嚣至极,华款冬不敢再离广玳更近,再靠近分毫,脉搏,心声便会被剖明,掩藏不住。
微风轻拂而过,未曾引得树叶沙沙作响,偌大植园里,静谧异常。
微生广玳似有所感,倏地伸手抚上华款冬左胸膛。
被猝不及防之动作袭上,华款冬下意识想推开,可眼前人是微生广玳,本能反应被生生压下,华款冬认命般闭眼,徒然逃避着。
“阿冬,”广玳以手感受犹觉不够,骤然又踮起脚,将左耳靠上华款冬心房,只为听得仔细,片刻后,广玳直起身子,动作轻缓将华款冬扶着坐上一旁竹椅,“心中澹澹大动,许是前些日子寒病未痊愈之因,伤了肺气,你且在此处稍作休息,我去寻医者来。”
未料想竟是这番展开,华款冬一时有些怔愣,不曾及时出声反驳,待他再想解释之时,广玳早已不见踪影。
远去的身影,似乎还在念叨着怪自己太过信任他之医术,任他说没事便没事,眼下既是失神又是心悸的,竟是严重到如此地步。
好歹认真钻研过一阵子医书的广玳,属实是被华款冬那究极不正常的心跳频率狠狠吓了一跳,派了人去寻何老大夫,她却仍旧沉着不下,疾步奔去膳房,混合黑黄二豆研磨成浆,也不管烫手与否,端着就朝华款冬之所在赶去。
植园小竹亭内。
分明已看不见广玳身影,华款冬却迟迟不肯收回眼神,只是痴望她离去的方向,脑中回荡着那句“口无真言者,最是不喜”。
可他,早在选择掩藏真实性情那刻,便已然铺开了谎。
为了让一个谎形成闭环,于是乎便有了千千万万谎言。
若是就此向广玳表明一切,是会被原谅还是就此被厌弃,华款冬,登时有些畏缩,他不甚敢赌。
只好在心间暗下决心,仅止步于此,往后,定然据实所言,再不说一句伪词。
但无法收回之前言,暂且也得努力掩住,不露纰漏。
广玳捧着滚烫豆浆回来时,瞧见的便是华款冬笃定点头模样,以为对方在强忍疼痛,引得广玳本就极快的步伐,又迈得更迅捷了些。
“回头,我命人将耳房重置一番,尽力向东厢房舒适度靠拢,完工后,阿冬便搬过来罢,你眼下这般身体状况,阿姊当真是再难放心你独自宿眠。”广玳说着,细眉微蹙,眼底尽是担忧。
华款冬,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