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一片幽静,连声鸟叫声也无。
赵归梦心中隐生不安,让两个侍女同慕亭云一道坐进马车里面,同时吩咐其他人:“提高警惕,加速通过此地。”
又往里走了一刻钟,眼前忽然飘下两片落叶。
远处隐隐传来金戈铮鸣之声。赵归梦耳朵动了动,旋即叫来一名戟雪门:“我去看看,看好马车。”
越往密林深处走,打斗之声越响。
丛林掩映中,只见一群黑衣黑面的刺客在围攻一青年男子。
走近了一看,竟是熟人。青年黑发高束,面如寒山,气如冷松,持剑与黑衣人打斗,翩若惊鸿,果真是端严若神、少美容止。只是身上已有数道剑口。到底是箭伤未愈,持剑的手略有些不稳。
赵归梦眼睛顿时一亮。这人不是裴珩,却又是谁?果真是天道好轮回。
她双臂一抱,倚着树干,双目炯炯地围观。这么亮眼的一抹红,在这草木还未完全焕发生机的树林里,分外惹眼。尽管那两拨人正打得焦灼,但还是都注意到了她。
裴珩只扫了她一眼,面色无波,完全没有开口求助的姿态。
黑衣人彼此之间眼神交换了一下,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头,暂时倒也没有动作。
赵归梦看着裴珩的招式,笑眯眯地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多了一道又一道。他虽有几分功夫,对上高程也不弱,只是到底是一对多,难以招架。
眼看裴珩身上又增加一道剑伤,赵归梦道:“求我。”
裴珩淡漠地张口:“求你,赵门使。”
这一声,差点没有当场把赵归梦送走。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神色平静的男人。不是说读书人有风骨么?她看这裴珩开口求人,怎么一点都不犹豫?
情况不容她多想。黑衣人本想着赵归梦若是个过客,暂且先不管她。但此刻见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攀谈上了,显然是相识的,心中警惕恼怒交加,忽然一剑刺来。
赵归梦瞳孔闪过几分刺激之色,心中都激跃几分,笑得明媚:“这可是你自找的。”
照夜清凌空而出,勾着那人的脖颈缠绕几圈。那人的眼立刻鼓出来,面红耳赤,招式大乱,一手持剑攻击,另一手试图掰下脖子上缠绕的索命鞭。
手上用力,那人如脱线的风筝,撞到树干,绵软地滑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赵归梦出手狠辣,红衣乱入黑袍之间,若舞动的红缨。照夜清在斑斑点点的阳光照射下,如飞矢流萤。
裴珩忍不住看她一眼,那张下颌尖尖的小脸绷着,眼神却充满兴味,一招一式,利落至极。这简直是一场不公平的厮杀。红衣少女如入无人之境,照夜清在她手中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渴血嘶鸣。
戟雪门四大门首,若真严格论起来,其实只有两人是凭着自己本事上去的,赵归梦和高程。裴珩不日前才刚和这两人交过手,此刻看来,那日赵归梦手下有所保留。
其真实武艺,远在高程之上。可世人大多指责她凭靠着平国公才能跻身戟雪门,成为门使。可实际上,又有几人能有如此身手?
片刻后,黑衣刺客便觉不敌,眼神交汇:“撤!”
他们离开得太快,赵归梦有些奇怪,但是穷寇不追。
片刻后,四周又寂静下来,唯有几声清脆鸟啼,幽远。
“裴大人,抓到你了哦。”赵归梦率先开口,那双眼在裴珩身上扫了扫,照夜清还在滴血,一滴一滴落在枯叶上。
裴珩道:“裴某果然命薄。”
赵归梦一鞭卷上他的腰身:“我要的东西呢?”
裴珩似笑非笑:“让赵门使失望了,东西不在我这里。”
难怪孤身一人,原来是分头护送了。赵归梦有点不可思议:“那东西比你命还重要?”让那么多人护送东西,自己孤身行走,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裴珩却道:“某虽命薄,每每遭难之际,总能遇见赵门使,倒也是福厚。”
他话音才落,就皱了皱眉。
赵归梦发觉他的异常,奚落道:“裴大人这是怎么了,你没出力也能走火入魔?死之前,能否先告诉我你的人走的那条路?”
她话还没说完,青年突然晃了晃,然后一头栽倒下去。赵归梦明明能及时反应,但不知为何,她站着不想动,眼睁睁看着裴珩一头栽倒,额头碰上地上的碎石,顿时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