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反应,似乎已经不记得当年的告白。
竹听眠这个人也无法成为少年情愫的续集,所以没有相认的必要。
如今再见,李长青已经生长得很好,似乎经历过一场灾难,让他成长为一个稳重可靠的青年,很扛得住事儿。
虽然记性不太好就是了。
竹听眠在心中腹诽良久,抬眼发现李长青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哎。”竹听眠故意出声。
“嗯?”李长青立马回应。
他走着路,脑袋却朝后瞧,没发现前方的电线杆,众望所归地撞了上去。
竹听眠笑了他好久。
李长青捂着头,没多会,自己也莫名其妙笑起来,还要问:“你笑什么?”
竹听眠弯着眼继续往前,“怕我不给钱?”
“不是。”李长青跟上她,“我想听听你会怎么敷衍我。”
竹听眠震惊于他的不遮掩,也愿意回报以诚实,“你很好,但我不想告诉你。”
李长青意外地梗了梗脖子,干巴巴地讲:“你不对谁都都能说嘛?”
都不好分辨哪句真哪句假。
“总要有个可以说真话的人。”竹听眠看了他一眼,“夸你的话是真的。”
李长青瞪着她,反复确认自己刚才那句心里话的确没有说出口。
“夸你的话是真的。”竹听眠重复说。
李长青把目光移向别处,“哦。”
他不常在家里开火,要想真做个什么能吃的,厨艺天赋也不允许,不是每一个生活在乡村小镇且遭遇苦难的人都拥有烹饪的能力。
没特意学过,煮熟倒是完全没有问题。
理想情况是炒个肉酱,或者炸个葱油,煮锅面,再烫两片青菜。
可李长青不会炒肉酱,又不忍心真的就煮一锅清汤寡水,所以他拆了袋方便面,煮了把新鲜面条,把料包加进去,上供给竹听眠。
在她吃的时候,自己捧着杯热水坐旁边抱着面饼啃。
好歹是完成了一次简陋的招待。
很难得,李长青居然在竹听眠脸上看到无语的表情,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城。
只是有点意外。
“你是左撇子?”
也是今晚兵荒马乱,李长青煮完面才想起来竹听眠右手不便,结果发现她左手握筷丝毫不受影响,动作十分自然。
不回答的反应也十分自然。
李长青算是发现了,这个人的言语拥有两种模式,胡言乱语和闭口不言,看心情无缝切换。
竹听眠安静地吃完面,很自然地坐在李长青家院子里仰头看星星,顺便闲聊。
“出嫁都要备木头家具做嫁妆吗?”
“看人,有的喜欢也有人不喜欢。”
竹听眠毫无铺垫地问:“李长青,你结婚会请我吗?”
这都哪跟哪,李长青失笑:“……你一直都这么聊天吗?”
竹听眠:“就是问问。”
李长青发现这个人真的很难懂,但说到结婚,难免想起二丫的事情,“你让二丫和齐群说了什么?”
他顿了顿,又问:“是很伤人的话吗?”
竹听眠让他安心,讲齐群不会再骚扰二丫了。
她这么一说,不是让人更好奇么?
李长青盯着她。
竹听眠专注地看星星,夜幕里闪烁的光芒将她的思绪带回之前。
那些光与影交织的夜晚。
出国交换那两年,音乐学院时常有派对夜,年轻的学生钻头觅缝地体验笙歌。
竹听眠在国外的好友是一个热情明艳的红发姑娘Alexia,她是出色的小提琴手,同时也是一个优秀的社交天才。
说话直率,不拘小节。
那是一场冬日舞会,竹听眠同往常一般抿着果酒靠在舞池边缘。
Alexia大声告诉她自己发现一个绝妙的办法,可以让那些死缠烂打的臭男人滚远一些,并且再也不敢出现。
她很是激动,恍若发现了新大陆,竹听眠感染于这种热情,好奇地问:“What on earth is that?”(什么什么?)
Alexia立刻搭配着手势分享:“Your dick is too cute,sorry ,I wasn't meaning to,I saw it once .And I know that all you've got.but I just can't choose you.get it?”(实在抱歉,我不慎看过你迷你的老二,我无法喜欢,所以我无法选择你,明白吗?)
她兴奋地用蹩脚的中文问:“窝草补窝草?”
竹听眠睁圆了眼,千言万语化作一声“wow”。
之后她没什么机会实践,这种直击对方自信根基的办法相当刻薄,也的确不会留下回旋余地。
别人竹听眠不知道,但齐群是一个愤怒的人,时刻愤怒着,霸道、狂妄、怨愤又执拗。
他没有脸去求证二丫,也不会有脸再骚扰二丫。
小镇自此多了一个心碎的男人。
竹听眠觉得有些造孽,为此感慨一声。
李长青还在等待回答,他和齐群硬碰硬这么多年,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话能让齐群立马走人。
可竹听眠只是笑眯眯地对他说:“是你不会希望听到的话。”
“你真的很会吊人胃口。”李长青低声指责,和她确认还要不要吃,不吃的话他就洗碗了。
“李长青,”竹听眠忽然喊他,“手续办完,你拿到钱,还会经常来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