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只因为儿子受伤,她也会看着看着就落下泪来的。
因此虞映澜稍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生他也参与了养他过程的亲娘一副默默流泪、可怜兮兮的样子,“娘——”他的嗓子还有点沙哑,“您这是怎么了?”
到这里为止,他都觉得吴姨娘哭应该是因为自己发烧身体不适的缘故,正准备清清嗓子安慰他娘几句,吴姨娘一听他这沙哑的嗓音,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儿啊,是为娘没用!为娘不讨你爹爹的喜欢!让你不得不跟在你哥哥跟你那没良心的姐姐身边做尽坏事!最终落得个今日这般的下场啊!”她还真不是在用这种高明的方法给虞映初上眼药,她就是真心想要哭诉。
殊不知“做尽坏事”这个形容,可算是戳中虞映澜的肺管子了。
“娘也觉得,”他的声音变得无法艰涩起来,“儿子跟映初姐一起,是在干坏事吗?”
“那不然呢!”吴姨娘的重点却完全落错了地方,“你这个孩子!干嘛那么实心眼呢你说?”
“你看你大姐,她多聪明啊?干什么坏事就只在后头出出主意,什么脏的臭的都要你来干。”
“哦出了事,你被你爹骂,你躺在床上。她是舒服了!那是连来看你一眼都不愿意啊!”
吴姨娘的话中显然有着无数偏颇跟夸张的成分,首先虞映初还真没那个利用人的脑子,有时候出坏主意跟做坏事都是虞映澜一手承包的。
她也不是完全不关心虞映澜,要是虞映澜醒了,她也不介意来看看他、短时间地照顾照顾他,但一直守着就太无聊了。
但是那些话给虞映澜造成的打击却是杠杠的,他脑子乱乱地舔了舔自己因为高热而干涩的嘴唇,“不是……我们不是在欺负虞映雪,我们每次出手,都是为了给映初姐讨回公道才……”
“行了行了,”吴姨娘如今一听虞映初的名字就火大,“这话连你爹都骗不过!你还想拿来骗你娘啊?”
“唉,想想其实还是娘亲对不起你……”吴姨娘又开始碎碎念起来。
然而虞映澜却一脸空茫地望向了床顶,等一下,所以难道他们真的一直在欺负虞映雪吗?
要是再小一点,虞映澜可能可能还会纠结,反驳说娘亲从前明明不是那么说的。
明明映初姐在祖母面前控诉虞映雪的心机的时候,她在一旁也是附和的呀!
但是他现在已经长大了,结合他娘私底下跟他说的这些话,虞映澜轻易地就能反应过来:原来曾经的那些分析跟抱怨,只是他们在欺负人之前,给自己找的师出有名的借口啊。
他又想起他的那些好朋友们、他的父亲、他的大哥,其实他们都有或多或少地点评过他的行为,只是当时他身在局中、听不进去,原来……真是自己错了吗?
他不是什么大英雄,而是一个会对女流之辈下手的小人……虞映澜的脸色,顿时变得火辣辣的。
——又红又疼!
***
那边发生了什么,虞映雪一概不知。
她领着柳月就开心地迈出了大堂!也没做做样子去看看虞映澜。解药更是吝啬地只给出去了一颗,看得老大夫相当无语。
你要么不给、要么全给,你这这这给一颗?他不还是要去配制足量的解药吗?
好在虞映澜的身上其实不是没有解药的,在大夫给她把脉的时候,他就把解药掏出来吃了。
高热一是因为解药吃的不及时;二确实是因为虞映雪下手太狠了。
不过主家的小主子们斗法,老大夫是不想参与跟站队的。
因为虞映澜让他不要多嘴、他就没有多此一举地去汇报什么。老夫人发现他受伤,也是因为他的情况太严重,伺候他的下人不敢隐瞒。
这会儿虞映雪只给他一粒解药,他也不会多嘴。左右小公子身上的解药够数,他就让他接着吃。不够,他就帮他调配一点。
老爷要是问起来,他就“如实”回答说,二小姐送来了解药,解药也确实没问题。
做人嘛,难得糊涂啊。
***
给完解药以后,虞映雪带着柳月一路向前、拐角、穿过一道月洞门,然后再往前,才能抵达她所居所的闲云院。
那间院子其实已经临近下人区了,偶尔还会看到当值的下人从门口路过。或者是在出去或回去的路上偶然碰上。
就像今日,虞映雪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自己的院落,但是更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高挑劲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