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目光转到方才长出百灵草的地方,一堆燃尽的草灰,地面平平坦坦,扎扎实实。
梦?
曲连生擦掉满头的汗,这梦做的未免也太过真实,比醒着还累。
他决定不睡了,起身开了门。
说来也奇怪,他将山门打开那一刹那,外面世界倏然天光大亮,疾风骤雨即刻止息。
这扇门像是一道结界,从一处通往另一处。
因为出现在曲连生面前的,赫然是一处高天——此刻他正位于悬崖之顶。
曲连生瞧着眼前凌空出现的崖边,难以置信,他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两步。
他步子迈得小,且谨慎。
断崖峭壁,险峻陡立,刀削斧凿一般悬于云顶之上。
高处风大,尖利的山风收不住劲,将曲连生的头发吹得颠撒下来。
他俯首一望究竟,果然,下方空空幽幽,深不见底。
“曲连生!”身后突然有人连名带姓叫他。
曲连生回头一看,一个胖胖的黄毛身躯立在门口石槛上,不是那黄鼠狼是谁?
曲连生有些惊讶。
“咦,小黄?你怎么在......”
话音未落,对方猛地一扎,冲了过来:“去死吧!”
它来的太猛,没给曲连生任何反应的时间。
曲连生纵然是个呆子也知道要闪身一躲,黄鼠狼只顾俯首闷着头,就这么从他身边“嗖”了一声,径直冲过。
“小黄停下!”曲连生忙叱道。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眼看黄鼠狼堪堪就要冲下山崖。
曲连生向前一扑,伸手去拽黄鼠狼的尾巴,只是这黄鼠狼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向前疾驰横冲,力大无比,曲连生用自身的力量竟无法拖住它丝毫。
曲连生双手筋脉凸起,仍拽着手里的尾巴不放,身子像一条游鱼一样划过崖上的砂路,石子一路飞溅,沙沙沙沙。
他松开左手,尽力抓住一切身边可以抓的草秆细枝,可这些事物在此刻,力量太微薄了。
曲连生在尘土飞扬中挣扎着抬起头,他看到尽头离自己不过三步之遥。
近了,近了......
此时放手也定然来不及了。
曲连生咬牙闭眼。
终于,他感到前方的冲力一顿,紧接着自己身子一阵凌空无力感。
“我死了,张齐怎么办。”
这是落崖最后一刻,浮现在他脑海里的话。
“啊——”
曲连生身体僵直一蹬,霍然睁眼。
熟悉的那根房梁。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没有粉身碎骨,但方才凌空坠落的真实感让他的心仍旧咚咚狂跳不止息。
梦境,又是梦境。
曲连生大汗淋漓,感觉自己如劫后余生一场。
那此刻,又是真实的吗?
他想去重新打开山门,看看门外光景是否同梦境一样,谁知脚一落地,蓦地身子发软,根本站不住。
“别动!”
一只纤长的手伸出将他推得躺了回去。
曲连生呆呆看着眼前出现了一张明丽的面庞,眼尾微微上扬,眼角梢处一颗红色小痣艳丽夺目。
他和她对上视线,呼吸一紧。
“我.......”
曲连生一开口,嗓子哑哑的,像吞了一把荒漠中的沙子。
这声音好难听!他心道。
他瘪嘴,立刻将嘴巴抿得死死的。
那女子瞟过曲连生一眼,手背往他额间搭去。
“发烧了。”
不同于面容的明媚,她话音中透着一丝淡漠,没有太大情绪,就这样平静地给曲连生下了定音。
躺在那里的曲连生,四肢不敢乱动,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看着眼前人。
“我发烧了吗?”他心想。
“怪不得感觉脸热乎着。”
“耳朵怎么也烫烫的。”
“哎,看来我烧的很严重了。”
“是因为淋了雨又吹了风吗?”
“她......?”
女子轻掀眼皮。颇带一点应付且并不太由衷地解释:
“我上山采药,突然下起一场大雨,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处地方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