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冶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这样的话居然会从萧红衣口中说出来,原来他知晓情义是有价值的。
可仓冶仍旧朝轩辕易答道:“好。”
此次不止萧红衣,玄白面上亦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便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不能换,仓冶!不能换!不能换!”萧红衣怒不可遏,大声叫道。
仓冶罔若未闻,朝四魔头道:“魔头,帮大哥个小忙?”
“嗯!”
四魔头乖巧点头,很乐意帮忙的样子,朝着轩辕易缓缓走去。
萧红衣却急的在地上打转:“丫头,别去,回来!回来——”
四魔头转身朝他撇嘴,道:“二哥,你不能如此,只许我帮你,放心吧。”说完继续朝前走去。
萧红衣见拦她不住,转头朝仓冶大声骂道:“仓冶,你无耻,你薄情寡义,你不得好死!你快让她回来。明夜,你让她回来,你让她回来!你不得好死!”
仓冶只抽了抽手指,不为所动。
萧红衣见骂他无用,看向玄白:“寒客仙君,你要坐视不理么?她的命便不是命么?”
玄白亦不理他。
“明夜!玄白!你们枉为正道!”
四魔头已经快要走到轩辕易那方,正阳门的修士将囚禁几人的术法撤掉,推了出去。
“她是青穗一族的!寒客仙君!”萧红衣猛然大声叫道。
仓冶与玄白暗自心惊,面上却不漏声色。
“寒客仙君!她不能去!你知道轩辕老儿要什么的!”
玄白自然知晓,轩辕易是轩辕皇室旁支,与父亲一同拜入正阳门的前身夙焱宫,无奈他天生有缺,修不出灵根,只能学些微末术法,亦延不得寿命。
可他又有极大的野心,所以便利用父亲为他谋夺天下,但又生妒忌惮,囚禁了母亲将父亲骗到朱雀街。
轩辕易布下天罗地网,为了杀父亲,血洗朱雀街,丝毫不顾及满街的平民。
那日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入了朱雀街,出来后便只能做鬼,父亲拼着全身修为将他护下,把他藏在了角落里,提剑杀向了皇宫,铁甲武士无人能挡。
但玄白记得,那时他看到父亲将剑横在轩辕易脖子上时却收手了,轩辕易一剑贯穿了父亲的身体,后面的事他不记得了。
但他好像终于见到了母亲,还跟着母亲去了皇宫,见了什么人,恍恍惚惚,不太真切,等他完全清醒后,已经是夙焱宫的弟子了。
轩辕氏宣称,他父亲玄心谋反,血洗朱雀街,连坐九族,但其幼子已是修道隐士,不在此列。
玄白提剑,满腔愤怒,哭着要去救人,跟师傅说他父亲没有谋反,他亲眼看见是轩辕易要杀他父亲,是轩辕易血洗朱雀街。
师傅捂了他的嘴,将他死死摁住,带到了冥界,只让他送叔伯们最后一程,青石镜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头,玄家府邸火光冲天,人们非但不救火,却向火中扔着石头,吐着唾沫,骂着他的父亲。
玄家百年大族,一朝而亡。他的母亲在那天跳下了城墙。
……
他生了好大一场病,尽管师傅衣不解带照料,还是拖了一年多的时光才慢慢好转。此后他夙夜匪懈,潜心修炼,要去报仇。
师傅看出了他的意图,跟他说若是轩辕氏死了,便无人挑这天下的大梁,便会有许多与他一般大的孩童孤苦无依。
那天他砍倒了后山的一大片枫林,在师傅怀中哭昏过去。
那年他九岁。
许是为了宽慰他,十二岁那年,师傅又跟他说,轩辕氏没有灵根,寿命有限,老天自会收他。
轩辕氏是没有灵根,但他会想方设法抢夺别人的,虽然从不曾管用,但他执念既深,不肯罢手。
人世间不太安宁,仙门弟子汲汲自危,却不知该防备谁,玄白知晓是何人所为,偷偷潜了几次皇宫,但修为不够,无能为力,只能带一身伤回来。
师傅只是叹气,也没有责怪他。
后来不知轩辕易从哪里打听到了向来避世的青穗一族,可当轩辕易带人去的时候,青穗一族早被人屠杀殆尽,连襁褓里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那时夙焱宫自顾不暇,不曾留意此事。他后来才知晓是清云宗干的。
后来清云宗因这事情败露,被正阳门屠灭,那时夙焱宫早已不在了。
再后来便听不到什么消息了,原以为他消停了,现在想到那皇陵下镇压的木灵,便知他能活如此多年,都是木族百姓寿元的供养……
玄白瞥了眼萧红衣,四魔头是青穗一族的,轩辕易要的当然是她的灵根了。
这是轩辕易的隐秘,亦是多年前的旧事,萧红衣又从何知晓?
“我记起来了,你跟灭我族人的人是一伙的,他们用的也是这样的箫,与你一样的招式。”四魔头说过的话犹在耳边。
萧红衣曾是清云宗的!
“道貌岸然,伪君子!”萧红衣骂道。
仓冶收紧了树藤,萧红衣疼的直咬牙,胸膛剧烈起伏,却没有半点办法。
玄白召出长剑抵在了萧红衣喉咙上。
四魔头已与踉跄过来的几人交汇,侧头瞅了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豪干云实在不愿用一小姑娘来换自己的生机,可王上如此决定,他不能不从,顿了顿,转身看向了四魔头,只见四魔头大步流星,仿佛前面是闹市雅集,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在意。只身后飘出一只枯蝶朝他缓缓飞来。
豪干云盯着那枯蝶,落在了自己肩头,正要抬手驱赶,下一刻,那枯蝶一霎变成无数,豪干云只觉脚下一轻,天旋地转。
片刻后,视线清晰的那刻,他看到无数树藤飞出,玄白踩在上面,手执长剑,朝轩辕易奔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