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县的唯一的大夫按照风邪入体的治法，若是肠胃不适则开了些麻黄汤、桂枝汤，发热的患者让其多饮用些热水助其发汗，但效果甚微，头日见着稍微好些了，次日却更加严重。

无法，赵泽安只能改变计划，本欲等伤病患者养好些再跟随楚问书前往东望县，这般缺少医者的情况下只得先行过去寻求帮助。

何况东望距离梁溪近，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的支援也快些。

“林县丞，准备安排去东望。”

林劲松想着江鹤年还在外寻人，便问：“江主簿那边如何？”

正提到江鹤年，江鹤年边立马急匆匆的赶来，夏季的衣衫轻薄，浅青色的衣服前胸和后背却被汗迹浸成了深绿色。

“我……我找到他们了。”江鹤年说的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神色中充斥着恐惧与害怕。

林劲松给他倒了杯茶水，又为他顺顺气：“你慢慢说，不着急。”

江鹤年缓了缓，惊魂未定，脸色惨白：“人，到处都是人，泡的发胀的人，看不出模样。”

赵泽安连忙站起来：“在哪里！”

“顺着河流往东南走，有一道转角，转角急且狭窄，树木茂盛，许多尸体被树枝挂住，没有继续冲下去。”

说完这句话，江鹤年仿佛闻到了那发臭的味道，胃里翻涌。

“呕——”

竟直接吐了出来，呕吐物覆盖在林劲松的衣摆。

“你们俩，赶紧去收拾收拾吧，缓一缓，明天说。”赵泽安见状眉头一蹙，离去。

最终，留了一队不那么害怕尸首的男子，带着厚厚的面罩隔绝气味，在河边打捞。

由于时日太久早已分不清模样，便也无法让其家人认领，知内情的大夫告知大水时淹死的尸体必须焚烧，否则易生瘟疫，于是打捞的人日日熏着艾草松香，将捞起的尸体尽数焚烧。

楚问书带着人与手信回到东望县找张明贤时，张明贤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下子上哪儿去找几百人的住宿？

粮食倒是好说，县内的粮仓目前还充裕，坚持到新粮产出不成问题，但住所实在为难。

正当张明贤与蒋良因焦头烂额之际，惊闻敲门声，来者是姜樾。

姜樾带着图纸来找张明贤，本欲和他一同看工程图，却听二人谈论起东南灾民到来一事。

“若是不介意的话，西街五里巷可以将就将就，那里有群孩子，刚好可以帮忙收拾一下。”

张明贤一愣，他印象里西街五里巷几乎绝户，房子也是根本住不了人：“那里怎么会有孩子？”

姜樾揉了揉鼻子，神色躲闪：“我有次路过，意外发现的，你可以去看看行不行，就是有些环境不好。”

张明贤好奇，走哪条路会路过西街，西街的五里巷与其他街道不同，是位于其他巷子后横着的一个胡同，其他几个街道都是平行的，不过既然姜樾说路过，去看看也无妨。

姜樾将图纸递给张明贤，张明贤打开一看，那张纸竟然有成年男子臂展那么宽，由许多张纸在边缘处一寸的位置刷了浆糊拼接而成，且并不是一张图，而是有三个。

好大一个巨幅图纸！

“这图，如何看？”他只认得到实线与虚线有什么含义。

“后面你得空来找我，先安排人吧。”姜樾转身便离去。

张明贤与蒋良因穿过窄小的巷子，来到西街五里巷，这里几乎看不到阳光，总是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由于一直没有人居住，本以为在暴雨狂风的侵袭下应当惨不忍睹。

却不料一群孩子在扎着稻草，架着梯子一点点修复被风吹垮的房子。这条巷子已经被修复了大半，有些泥土还未干，应当时新补的墙面。

“四斤，你看，我扎得稻草结实不？”

四斤从梯子上接过沉重的稻草，往屋顶铺去，他有些吃力，小小少年到底是有些害怕，便对下方扶梯子的二人喊道。

“阿勤、大力，你们俩扶稳点，别把小爷我摔着了。”

“摔不了你，哥们我力气大着呢。”

竟然还有一群半大的小孩在这里生活。

从房间内走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是第一个看见张明贤二人的。对着房间内的孩子们喊着：“快看，我们这来了个神仙哥哥。”

孩子们从屋里跑出来，团团将张明贤围住，一群孩子们虽然瘦瘦小小、衣着破烂、到处缝的布丁，针脚也十分粗糙，但脸上却充满童真。

张明贤蹲下，保持在与发现他的小女孩一般高的距离，笑的如沐春风般温和：“你们一直住在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