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尹修猛然睁开眼,便撞进一双担忧的眼睛里。
薛桓跪坐在他脑袋旁,有只手在拭他的眼角。
“你哭了,哥哥,为何要哭?梦到何事了?”薛桓的声音甚是温柔,甚是亲切,他在担心徐尹修,好像很怕徐尹修这副伤心的模样。
他慌张不已,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状态下的哥哥。
徐尹修并未说话,缄默着将薛桓拉入怀中,抱紧,眼睛贴到对方的肩上。
薛桓手无足措,只好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像之前他哄自己的每一次那般,道:“没事,没事的哥哥,我还在这呢。”
徐尹修的脑子里还是在医院的画面,好重的消毒水味,他不喜欢。
他往薛桓的脖颈上凑过去,嗅到了淡淡的花香,它取代了那些难闻的味道。
须臾,徐尹修总算缓和过来,在薛桓的耳畔小声道:“对不起,阿桓,吓到你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薛桓向下握住他的手,问道,“可以告诉我你梦到了何事吗?”
徐尹修却避而不谈:“你饿了吗?”
“哥哥!”薛桓不高兴了,蹙着眉将欲起身的他按回床里,严肃道,“为何不与我讲?”
徐尹修被按回床里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子力气竟然这么大,第二才是阿桓因为他而不开心了。
他感到十分措败,同时想起曾经自己为了省几块钱,没有给徐尹弃买爱吃的糖,让徐尹弃闷闷不乐了许久。
徐尹修忽然有点呼吸不上气,那种久违的感觉又来了,无助、恐慌、焦虑,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什么也握不住的感觉。
薛桓见他情绪又开始变得奇怪,甚至身体又开始像方才仍在梦中时那般发着抖,便瞬间慌乱起来。
薛桓很害怕,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做,或许他不该问哥哥问题的。
“别怕,”徐尹修虽然还没缓过来,但意识总还清醒着,他搂住薛桓,翻成侧躺,紧抱着人,声音轻颤却温柔,道,“别怕,阿桓,我没事,你不要难过,对不起,我又吓到你了,对不起……”
他不知道,他这般将人抱着,身体的发抖便更为明显了。
薛桓怕自己又说错话,索性便不再开口,就这么搂着他的哥哥。
而徐尹修也没再讲话,他在缓和自己这个多年未发作的病状。
许久,徐尹修揉了揉薛桓的发顶,再次问:“你饿了吗?”
“嗯,有些。”薛桓答道。
“我去做膳,你若担心,便与我一同去,可好?”徐尹修知道自己这个状态令人堪忧,便主动提出建议。
薛桓颔首道:“好。”
做膳过程里,徐尹修频频出神,近乎是靠着肢体记忆来完成的这个行为。
薛桓脸上写满了担心,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能寸步不离地跟于他身后。
若是他能再强一些便好了。
薛桓醒来以后不止一次这般想过。
他们似乎睡了许久,外界又是夕阳。
徐尹修将菜碟端至小圆桌上摆好,向薛桓道:“来用膳罢。”
薛桓便撒开十夜的爪子,小跑至桌边坐下。
徐尹修一直挺纠结要不要告诉薛桓自己身上之事的,但怕讲出去会暴露什么。
罢了,暴露便暴露罢。
不过正常哪个人会想到他是身穿,而且徐伊又不是不能有弟弟。
“阿桓。”徐尹修望向正在用膳的薛桓,唤他一声,打算先起个头。
“嗯?”薛桓亦抬眼望过来。
“你可否还记得山腰处那个墓碑?”徐尹修问。
“记得,你曾说那是你的家人。”薛桓回答道。
“是的,他是我的弟弟,我已经许久未梦见他了,”徐尹修之前有梦到过几次,但皆不如此次反应那么大,他总认为有什么事情在渐渐失控,不安令他摸了摸腕上的佛珠,道,“从前每一次他皆是于我梦中好好的,会笑会闹,但今日,我梦到了他逝去的那一日。”
薛桓认真地听着,后来便将碗筷移至他身旁,与他并肩挨着坐,去牵他的手。
徐尹修头一歪,靠到薛桓肩上,望着斜前方的天花板,道:“他是因病去世的,我没办法治好他,我只有他一个家人,那段时日里……我有很多次想过自刎,但幸好没有,幸好遇到你了,阿桓。”
“嗯,以后有我了,也请求哥哥以后多梦见我,从前的事都过去了,”薛桓握着他的手,指腹于他指尖挨个蹭过,道,“你的那位弟弟,肯定已经投了个好胎,如今生活在一户幸福的人家里,他一定也希望你过得幸福。”
没想到薛桓能讲出这样的话,徐尹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侧过脸,正好对上薛桓的目光。
徐尹修没忍住笑了声,凑上前去亲他,道:“我以为你会因此生气。”
薛桓另一只手绕上来,去搂他的脖子,亲了一下哥哥的唇后,笑道:“我没这般无理取闹,而且,我也总会想起我娘亲,没道理我能想而你不能想,只要在哥哥那我足够特殊,我便满足了。”
徐尹修根本无法想象这竟是位反派的发言,他心里暖洋洋的,又与薛桓接了个吻。
吻完才终于想起还在用膳,这才推开还欲再亲他的薛桓,道:“先用膳,我又不是膳,不管饱。”
薛桓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笑了半天才终于去重新拿起筷子。
“啧,”徐尹修笑骂道,“越长大越闹腾。”
“那也是你惯的。”薛桓夹起一块肉,顺口又呛了他一句。
徐尹修又“啧”了声。
他竟无法反驳。
“膳后我带你去见见他罢,给他介绍一下……哥嫂?”徐尹修在思考弟弟该如何称呼薛桓。
“为何不是哥夫?哥哥想听我唤你相公?”薛桓笑问。
他对称呼倒是没太大所谓。
反正究竟谁是相公,谁是夫人,哥哥以后会明白的。
“不不,你还是唤我作哥哥罢,你若是那般唤我,那也太奇怪了。”徐尹修想象了一下,觉得难以接受。
不敢想象一个男性每日追着自己喊相公……
他顿时疙瘩掉满地。
“我倒是想听哥哥唤我相公。”薛桓扒了扒碗里所剩无几的饭,状似无意道。
“不可能。”徐尹修更不可能会唤别的男人相公。
薛桓闻言,很轻地笑了声,没再搭话。
会的。
“那我便告诉他你是我伴侣罢,他会因此高兴的,而且我们阿桓这般可爱,他一定会喜欢你的。”徐尹修笑着拍了拍薛桓的发顶,道。
“嗯嗯!”薛桓认可地颔首。
膳后,徐尹修便带着薛桓到山腰处,墓碑前,同他弟弟讲了许多有关薛桓的事,薛桓一直安静听着,时不时颔首应几声,非常配合哥哥的话语。
讲了许久,一直到夜里,他们才回到山顶,去沐浴。
但由于他们今日已经睡了许久,夜里便没任何困意。
他们便到室外去看夜空,薛桓拿着一本古筝入门书籍,坐到古筝前学习。
他最近对古筝似乎特别感兴趣,经常拿着此书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