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廊道上,前面是婢女提着灯笼,刘兴弟陪着母亲慢行,本想说些什么,只是母亲脸上带着疲色,几次想张口还是放弃了。
到了房间,洗漱后屏退左右,母女俩并肩躺在床上。
“阿囡,问吧!”臧爱亲的声音幽幽响起,打破了逐渐凝固的气氛。
“我——”刘兴弟迟疑片刻,求知欲已经消退,而潜意识开始疯狂示警。
但臧爱亲想说了,她轻叹出声,声音里尽显疲惫:“这次你阿父回来,带了许多女娘,是他的侍妾。”
“什么?”刘兴弟骤然起身,心中满是愤怒,脑子里循环播放着“男人有钱就出轨”。
这时,臧爱亲的话如同一盆凉水,瞬间将她的怒火剿灭。
她说:“我早知道他要纳妾,此前他得了官职便知。不过他总拖着,觉着对我不住。唉,只是这次听闻他的侍妾有了身孕,还是有些失态了。”
刘兴弟想骂人,想骂她封建懦弱,想骂刘裕飞黄腾达了就背叛发妻,但嘴唇蠕动着,发不出声音,只好听着她继续说:“我曾听闻《女诫》,却未学过,想来是因为这个,方才心生嫉妒,日后,我定是要戒骄戒躁,好生照顾,为你阿父开枝散叶。”
刘兴弟气极反笑,赌气道:“阿母,正好,我也准备为怀瑜纳几个妾,让他多多开枝散叶,你寻摸时,也替他留意几分。”
“什么?”这次是臧爱亲起身了,她几乎是跳起来的,把刘兴弟吓得不轻,这可是母亲第一次这般活泼。
只见臧爱亲一扫方才的自怨自艾,眼睛瞪得老大,有些苍白的脸上满是红晕。她狠狠一拍凭几,厉声喝道:“他敢?”
臧爱亲牢牢盯着刘兴弟,眼神里满是狠意:“成婚尚且不到两年,他竟敢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阿囡莫怕,便是你阿父不管,阿母也定不饶他。”
这是刘兴弟第一次看到母亲这般模样,只呆愣了片刻,她的眼前渐渐模糊,嘴角忍不住扬起。阿母自己受得了这委屈,却舍不得女儿遭受同样的待遇。
她这一哭,臧爱亲更是觉得女儿受了大委屈,怒上心头,当下就要喊人。
这可误会大了,刘兴弟急忙拦住。看着眼前母亲怒发冲冠的模样,她摸了摸鼻梁,心中惴惴不安,告知真相不会挨揍吧?
果然是挨揍了,随着声如洪钟的“滚”字,刘兴弟龇牙咧嘴地被赶出来。
果然,爱是会消失的,对么?与门口的下人四目相对,刘兴弟挠了挠头:“哈哈,今天天气不错,我出来赏赏月。”
下人看着湿润的地面,一言不发,刘兴弟随着视线望去,不禁红了脸:“哈哈,下雨了啊,那我赏赏雨,也是一样的。”
下人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点头应是。
“所以,你就这么回来了?”王瑾之扶额,大为震惊。
“对啊!”刘兴弟喝了口热茶暖身,刚才傻傻地站着赏了好一会儿雨,还是蛮冷的。
“不对,你在外这么诬陷我?说我急色?”王瑾之回过神,开始控诉。
“这不是替你辩白了么?要不我也不会被赶出来。”这可不能认,刘兴弟急忙反驳。
“你被赶出来,你这是自作自受。”王瑾之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互相看着对方,王瑾之和刘兴弟都不禁大笑起来。
“所以,你就这么让你妈开心啊?”
“要不然呢?我也算彩衣娱亲了吧?”
“嗯,我想你妈这下是不会胡思乱想了,气都被你气饱了。”
“我也觉得。”
“你真是个人才!”
“多谢夸奖!”
看着眼前的刘兴弟怪模怪样地行礼,王瑾之恍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都是浮云,现在明明是我的心理年龄比她大十几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