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不忠不义。不杀?看着难受。
大皇子好想问问他母后,可是太后今日不在,她若真这,难不成自己竟然让母亲背上这等恶名吗?顾则野生平头一次觉得,太难了,我做不到,这个太子太难当了。
林业白突然敲了桌,提高音量,朗声道:“太子哥哥若觉得为难,不妨滴血认亲,正好大家都在这做个见证,以证清白。”
林业白:“若是不融,秦不疑则唐突太后,好死不送。若是融了,那太子殿下,正好将生父接回家中好生赡养,也好落得个孝子之名。”
全场之人拍手惊叹低呼叫好。
可两头都是刀!
这是什么死局,顾则野觉得自己要碎了。
他甚至不称本宫,颤声:“我,融……”
唯有秦不疑,像是终于悟了,今日的他们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从自己搭进春花秋月宫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了瓮中捉鳖。
而他的儿子,宁可牺牲自己,也宁死要抱紧了太子这个身份……哈哈,可怜,可笑。
他热泪滑下,突然干笑两声,看去了太子顾则野苦笑,像是鄙夷又像是不屑,然后痛苦闭了眼,猛地冲了去——撞柱而死!
血溅当场罢,全场鸦鹊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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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晴空万里,好个明媚天。
檐下,林业白慢吞吞踱步,指尖划墙,装孤单,不搭理身后一路跟着他的大人。
“大皇子凉了。”闻太师道:“夺嫡之路,从来险象迭生,历来你死我活,唉……”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林业白,不出所料,自出了行宫就开始故作深沉,像极了以前当万剑一养怪时的多愁善感。
“心还是太软了。”闻太师对闻昭点评他。
闻昭正准备开口,林照青也开始唠嗑说:“哈哈,师傅历来高明,借刀杀人而已,哪里又会有什么负罪感呢?”
“嚯嚯,你嘛历来中立,遇事不决就拖,实在不行就先保自己一命。”闻太师瘪嘴,道:“不错不错,从来‘攻于谋身,拙于谋国’。不愧是上天庭当得最久的帝君。”
“这点我也觉得。”闻昭点了点头。
林照青脚步一顿,瞠目看他俩迷茫“谁?”
闻昭则回眸笑笑:“我们夸你很惜命,不是贬低。咬定青山不放松,你是恨不得长成青松,没见过你这么怕死的人。”
“?”林照青觉得他怎么阴阳怪气的,猛地过去扯胳膊吼他:“我怎么了?我哪里怕死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干什么这么说我!惜命怎么了?”
归根结底,是为着问天帝君选择陨落的那件事,毕竟,自她没了后,上天庭就被后起之秀小王帝君给搅成了一锅乱麻。
说起来,林雯雯也不是脸皮薄的人,她太奇怪了,难道当初就因为被当众一拳打碎了肉身,觉得自己丢了脸,然后不想当帝君了吗?这个当作理由也太过牵强。
闻昭也觉得怪好笑,跟闻老爹对视一眼,像是为着她是个女人的怯懦而无奈玩味。
“并非,显然呢……”嗓音从林业白身前传过来,他脚步一顿,迎面对上了那个气质不凡的恭亲王顾怀民。
他对林伙子笑笑,像挑衅。然后正声说:“我们的问天帝君是有最有追求的女人。既要功成,也要身退,是最怕死,最想平安老死的人,追求什么呢?盖棺定论。”
三个老男人扫了林照青一眼,难得友好,一阵哄笑。
让根本没有记忆的林照青很是迷茫。真的,她不明白,明明自己跟林业白岁数一样,但这几个像是把自己当他们老兄弟似的。
我跟你们很熟吗?林照青翻了个大白眼,一胳膊勾了林业白的肩膀,说跟姐回家。
林业白说好,但故意放慢了脚步压速度,黑着脸去听那个恭亲王要跟他俩说什么。
“你来干什么?”闻昭当即神经紧绷欲骂。
却见恭亲王递了张拜贴给闻太师,道:“几日后赏花灯会,可否请太师一叙?”
“老夫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王玄机哼声接过,翻了两眼丢给了闻昭,知道他不安好心,去了多半就回不来了。
闻昭才刚接过那张拜贴,林业白箭步冲了过来直接抢了,当着顾怀民的面撕了,抬头望去他怒瞪:“不行,我义父没空。”
顾怀民后退半步,像是这样才能帮还矮的小伙跟自己平视,友声:“那当我没说过。”
说罢还就真走了。
好羞辱人小年轻!林业白深呼吸气得肝疼。
殊不知,离开的顾怀民眼底略过寒意,他摩挲着指尖上淡淡的金粉,在那张拜贴上,早已被赵大夫下了的剧毒。
可怜,王玄机一家人竟还不对他起戒心。
“……自寻死路。”赵东来眼神闪过愁绪,然后又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鼓励自己没有做错,他松了松自己衣领,从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