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随着长夜降临,雨势终于见小。
两辆迈巴赫一前一后下了高速后,都上了盘山公路,路途很不好走,路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碎石。
艰难走了一个小时后遇到坍塌路段,山上的泥沙石头将路堵得严实,沈纪琛看了下时间,晚上十一点半,将副驾上的登山包拿下车,戴上探路灯,拄着登山手杖准备步行上山。
刚走两步,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一辆车,回头一看,发现女车主也准备徒步登山。
天黑,看得不真切,那女车主前后张望着,有些害怕的样子,只见她壮着胆子快走两步走到沈纪琛旁边,斟酌着开口:“您好,我想知道您是要去加川寨吗?”
沈纪琛回头,探照灯刚好打在女车主的脸上,灯光刺眼她下意识用手遮挡,可即便如此,沈纪琛还是认出了她:“婧榕?”
那位被称作婧榕的女车主一怔,听见她叫出自己的名字,疑惑过后转过头迎着晃眼的光,眯着眼睛微微蹙眉认真看着他,须臾她才惊讶喊道:“沈大哥?”
楚婧榕,从前是海城席家最小的女儿,当然,女儿的身份只限于从前。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简单说着来这里的理由,也是此时沈纪琛才知道楚婧榕原是南城加川寨人,路上都是从山上滚滚而下的雨水,走得很是艰难。
终于在凌晨后变成蒙蒙细雨,楚婧榕毕竟是个女孩子,几个小时的车程后还要一步一步上山,有好几次她都被松软的泥土滑倒,身上的冲锋衣早就泥泞不堪。
不过两人一起终归是有个照应,有沈纪琛同行大大驱散她心中对黑暗的恐惧,只要想起山上有她朝思暮想的人,她便擦干脸上的雨水,血液翻腾便一点都不觉得累。
翌日,随着窗帘的缓缓打开,云寂看见不远处那条本来清澈的水流因为混合山上冲击下来的泥土而变得浑浊不堪,湍急的水流滚滚向前不可阻挡。
雨停了,满目疮痍。
视线偏移,盘山公路就像是一条蜿蜒的巨龙被这多把利剑重伤,道路被冲下的巨石阻挡,前前后后被迫停下的车辆众多,救援人员人头攒动,远远望去好像弱小的蚂蚁。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的力量本就如同蚍蜉撼树,可人类又不甘于被自然蹂躏。
也正是看到生命的脆弱之处,云寂才惊觉有些事情纠结的很没有必要。
半靠在床头,迎着窗外浅淡的光,逐页阅读沈纪琛的日记,之前有很多次一篇日记还没有读完她就已经进入梦乡,现在用眼睛看的确能领会到青涩时期沈纪琛的心境和状态。
读他的日记时,云寂并没有感受到笔记本里外人格的反差,换种说法,过去这么多年沈纪琛的沉稳和杀伐果决是磕在骨子里的,冷静自持贯穿他多年的行事风格。
再重要的比赛在他的日记里都是匆匆一笔,他的理科成绩成绩过于优秀,参加过的每一场竞赛都是冠军,正是如此他被名校破格录取,都以为他会在物理方面有所建树,他却一反常态,坚持学习金融管理。
他想做的每一件事没人能拦得住,其中也包括汪禾月。他很爱他的妈妈,却从不是盲从,而是在坚持自我的基础上尽量选择让妈妈满意。
和外界联系不上,只能困在一室等待命运的降临,这种境遇下云寂根本做不到心无旁骛,她胡乱反着,翻到哪页读哪页,不经意中她看到沈纪琛大学前的那个暑假里普通的一天。
熟悉的日期,她的心态终于有了波动,八月二十号,这是她梦里常出现的那天。
云寂咬着唇,指腹触摸着发黄的纸张,心跳和呼吸都在朝着她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眼睛一瞬不瞬地逐字逐句阅读结束。
几行字硬是被她读出一篇学术论文的额庄重来。
读后,她轻轻将日记本扣在胸口,嘴角露出浅淡的笑意。
终于,那段回忆不再以梦境出现,原来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留下岁月的痕迹,哪怕他已经不记得,若是有时间能翻上一翻,有片刻的回忆也不枉她总是沉湎于过去。
此刻,她对他的思念到达顶峰,最想念的时候甚至回想他会不会从天而精来拯救自己。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云寂摇头扼杀掉,怎么可能呢?最近半个月跑了五个国家,忙的团团转可能都没发现她的失联。
云寂简单收拾一下,没多久雅雅敲门,给她送了两个鸡蛋。
民宿的食物不多,早餐自然不会像从前一样丰富。
打开窗,吹进来的山风终于不再携带雨珠,东升的太阳也隐匿在乌云的背后,时不时探头,终是晴朗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