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差脸上覆着一白巾面子,眼神将村长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着眉头半是试探地问道:“可是大人家中亲眷?”
村长一脸讪笑道:“俺娘乃是于大人家中奶娘,于大人于此地,俺娘定会随行,只求大人行个方便,与俺入城,于大人宽宏大量,定会让俺娘两团聚。”
不料官差听闻,却是收回了目光,不再望向村长。
村长见状,一拍脑袋,懊悔道:“是俺不懂事哩!”
说这便从袖口隐秘处掏出几两碎银,讨好的递到官差眼前。
那官差却板正着脸,看也不看眼前的碎银,只秉公说道:“于大人有令,凡进入城中者,须经庄口郎中检验,无发热疫症者,持绿牌于城外安置点处等待12个时辰后方可入城。”
说罢,他端正站着,无论村长如何游说,再未侧目。
里正被搀扶着才至,将呆愣着地村长挤到一旁,但那村长“投石问路”在前,官差对里正亦是一副爱答不理样子。
他虽认出两人相识,心中不耐却仍一丝不苟地秉公执法:“来者何事?”
“俺乃周家村里正,前来向镇中大人禀告村中事务。”
说罢,便递上文书。
官差目不斜视,只重复道:“入城者须先经郎中检验合格,再于城外安置点待满12个时辰,方可入城,无一例外。”
村长与里正无奈,只灰溜溜的返回人群之中,各自带着幸存村人老实排队,木涟青因着腿上有伤,与二狗子一块,远远排在了里正后头。
她看到郎中与官差脸上皆有覆面之际,便拆了柔软的里衣料子,给自己做了个简易覆面,又因二狗子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举动,只得皮笑肉不笑的给二狗子也做了个。
孙婶见状,也学着做了两个,覆在她与小妮儿脸上,小妮儿皱着张小脸,不情不愿的挥舞着双手。
许家庄周围村镇颇多,周家村又来得晚些,直到傍晚庄外郎中都撤走了,也没轮到他们,又经一夜,直到午时,日头猛烈之际,众人才得以经过郎中检验。
众人虽满身是地动压出的伤痕,却无发热迹象,一为远绕山林之中,不与他人接触,避免了感染;二是众人在二狗子有意的引导之下,挖掘草药野菜皆有防疫之效,才得以平安来到镇中。
查验合格后,众人在官差兵刃之下,耐着性子在安置点静候12个时辰之后,才入了城。
周家村幸存的50余人仅分到两间二进的院子,且地处镇子最偏僻处,虽伤者偏多,但却两两分了队伍。
二狗子身强力壮,又带着瘸了腿的木涟青,竟成了抢手之人,可二狗子却站在院子前审视一二后,便挑了个更大的院子,抢先一步占据了主屋旁的偏殿。
里正虽然受着伤,可到底见多识广,早就打定主意选好了院子,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院门,见二狗子带着木涟青踏步迈入,便向前一步守住了院门,挡住了村长:“周万仞,此地是我的了!”
村长见状垂头叹气:二狗子站了里正的队也就罢了,可他在山林之中,竟让里正活着进了城,若当时心狠些,或许只剩了二三壮劳力入许家庄,再凭娘亲几句好话,说不定能谋个闲散官职,但此时见不到于大人和娘亲,往后该如何是好?
这镇里为安抚灾民在镇上偏僻之处下拨的院子不大,周家村人数众多,只好将一个大屋原隔成了二三间的小屋子,才能勉强供周家村人居住。
可饶是如此,在安排居住时,也优先以小家为主。若是遇到孤家寡人,便让他们去住那最大主屋做成的大通铺。
孙婶不知怎的厚着脸皮提出,想与大花儿二狗子住同一屋,反正偏屋够大,拉个帘子便够了,但却被穆连清羞涩回绝。
“孙婶,我与二狗哥着实不方便。”木涟青红着脸说道,心中却是波澜不惊。
闻及,孙婶只好识趣地笑了笑:“那如此,俺便带着小妮儿住在你俩身边,当久了邻居,隔得远了还不方便哩,再怎么说,俺也是你二人一路走来的见证者啊。”
木涟青看了孙婶一眼,不再言语,轻拍了二狗子的肩头,二狗子才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倒还算干净,摘下面巾,一股浓重的醋味扑鼻而来,入城之际她便闻到些许,不过因着覆面的缘故,不甚清晰。
于大人一来,便下令将防虫消杀,喷洒白醋等防疫手段制成了日常措施,因着才刚“上任”两天,庄子里弥漫着白醋味并不太重。
不过庄中卖醋的米粮铺子却供不应求,连原本用来酿酒的粮食都改去造醋,却依然成为了抢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