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抬起那只戴了金盏花手镯的手,轻轻敲了敲窗户。
就好像她能看见他们那样。
“她、她能看见我们吗?”艾弗里有些结巴起来。
“她不能看见我和塞维尔,但是能看见你。”达里安说,“高塔不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这片荒原被遗忘在了时间缝隙里,所以你可以在这里和任何人相遇。”
笃笃。
窗户又被敲了敲。
女孩儿的脸上有些好奇,白皙的掌心贴在窗玻璃上,她的脸凑得很近,艾弗里能直接注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浓密的浅色睫毛包裹着一汪蓝,像澄澈的天空之镜,倒映出艾弗里的面庞。
“你是谁?”女孩儿在明亮的那边说话,但是艾弗里听不见她说话,只能读她的口型。
“我不知道。”艾弗里缓缓开口,并且摇了摇头。
“艾弗里,问问她是谁。”达里安说。
“你是谁?”艾弗里说。
“我是布列塔尼的辛西娅。”女孩儿说。
这已经足够了,诺林裙,金盏花,还有布列塔尼的辛西娅。
足以推断出艾弗里在未成为一个亡魂之前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如果幸运的话,也很有可能得到艾弗里真正的名字。
“祝你们拥有一个愉快的早间时光,但别忘了你的睡眠时间。”达里安提醒说,“我们先离开了,回见。”
达里安和塞维尔往房间外面走去,顺着高塔如同旋转骨龙般蜿蜒而下的楼梯,来到了高塔的厨房。
费奇夫妇正在这里洗洗刷刷,一堆肥皂泡泡在洗碗的木盆里飞起来,飘荡在半空中啪的一下破碎掉。
“今天的晚饭怎么样?”费奇太太在围裙上擦了擦爪子。
“很好吃,我喜欢薰衣草煎鸡腿肉,鸡腿肉很嫩,鸡皮很焦脆,还有一点焦糖的甜味,是有放在烤炉里面烤过吗?”达里安说。
“是的没错!”费奇太太高兴得跳起来,“亲爱的,你的味蕾能抵得上10个王宫厨子,他们都是些没品味的家伙,并且只会剽窃老鼠的创意!”
“谢谢你的夸奖,费奇太太,你们总是能将食物烹饪得很美味,你们很了解食物。”达里安说,“请帮我们切一些香肠和奶酪吧,如果能煎一煎就更好了。”
“是晚间小酌吧,再来一点点蒜香面包脆片怎么样?”费奇太太说。
“可以。”达利安点点头。
“快去快去,我们要重新把锅热起来!”费奇太太拖着费奇,从旁边的小楼梯一溜烟跑到炉子上。
“樱桃酒怎么样,还是来点威士忌?”塞维尔打开了靠墙的酒柜。
酒柜里面的樱桃酒还有其余果酒都是自己酿造的,而威士忌和白兰地之类的酒都是不知道哪个年份的珍藏。
果酒不要钱,而珍藏酒年份久远,每一瓶在外面都炒到天价。
达里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樱桃果酒:“樱桃酒吧,现在还没有到要开威士忌庆祝的时候,我们上楼,然后谈论一下那位少女。”
蒜味面包脆片是早就已经做好的,只要将它们从罐子里面拿出来,切下几块奶酪和煎上小半碟子香肠薄片,不需要很久他们就可以上楼了。
“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费奇说。
“嘿!”费奇太太推搡了他一下,她的丈夫总是不那么会说话。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奇怪。
塞维尔朝他微笑颔首:“谢谢。”
达里安已经走出门外了。
晚酌的地点在法师先生卧室外面的露台上,这是整座高塔最高的地方,荒原送来的风很凉爽,如果天气好的话头顶的星图会划过流星的轨迹。
达里安点燃一支不会被风熄灭的魔法蜡烛,然后看着塞维尔拔开酒瓶的塞子倒出浅红色的樱桃酒。
烛光并不怎么明亮,只能照亮面对面的两张脸,因为塞维尔还没有坐下,所以这点光亮落在了他握着酒瓶的手上,阴影在指节间的沟壑里缓缓流淌。
“要加些冰块吗?”塞维尔问。
“要三块。”达里安说,“辛西娅是玫瑰王朝博伦公爵的女儿,她的名字在书籍里有记录,并且她是西利亚,那位毒蝎公爵的外甥女。最后一个关联,她还是我们的客人约兰达公主的曾祖母,她曾经是位王后。”
“很罕见的巧合。我猜辛西娅在这时和艾弗里还不认识。”塞维尔说。
“隔着窗户,辛西娅第一次见艾弗里,但绝不是艾弗里第一次见辛西娅。”达里安接过加了冰块的樱桃酒,“艾弗里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你猜辛西娅会不会对他印象深刻?”
“我想会的。”塞维尔坐下来,“艾弗里能够在窗的一边看见辛西娅,也就意味着,他的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归属于她。”
“让我们暂时停止关于他们的猜测,举起你的酒杯塞维尔。”达里安晃了晃杯子里的樱桃酒液,暗红色浪潮与冰山碰撞出一阵涟漪。
两个酒杯在暗淡的烛光里碰撞出一声清脆的叮声,他们就着奶酪片和煎香肠干掉了大半瓶樱桃酒。
达里安的酒量很好,这点近似于果汁的甜果酒并不会让他觉得醉,只是稍稍有点困倦。
所以现在该说晚安了。
“我要听睡前故事。”将被子很乖巧地盖到下巴的法师先生说。
“那么我们今天来讲睡美人的故事怎么样?”塞维尔轻轻放下烛台,抽出了一本放在床头的故事书。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国王和他的王后妻子生了一个小公主,因为少邀请了一位女巫,所以愤怒的女巫给小公主下了一个诅咒。”
法师先生瞪大了眼睛等待接下来的故事发展。
“这个邪恶的诅咒让小公主在十八岁生日那天陷入长久的沉睡,只有真爱之吻,才能唤醒这位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