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易注意到了屋里三个“客人”诧然的表现,他轻叹了口气,对重新坐下来的父亲说道:“老爸你先别动了。”
马头套上下点了点。
他站起身,走到沈平澜与话痨青年面前,摸了摸还有点湿漉的头发后无奈地说:“我家的情况……有点复杂,一时半会不好说,但总而言之——我不是孤儿,我有父母,还有哥哥姐姐,家庭很健全的。”
沈平澜闻言,表情依然没有波澜,他开口询问道:“但我看不到你的父亲,你的其他家庭成员又在哪里?你能否详细解释一下你的家庭情况?”
柳易闻言像是微愣了一下:“嗯?你看不到我爸吗?他不是就坐在饭桌边吗?”
然后面对猎人的询问,他继续回答道:“我爸我哥现在都和我住在一起,我妈长期在外地出差,姐姐说她要搜寻灵感,目前正在世界各地旅游……”
“我爸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其实很讲理,也很顾家,他烧饭很好吃;哥哥喜欢读书学习,爸妈都说他很有出息,我也很喜欢我哥,他懂很多东西,经常能教我一些新知识。”
“老妈一天到晚忙她的事,但也很关心家里的情况,这房子就是她的;姐姐不爱说话,喜欢观察,到了新地方,她就会寄明信片和特产回来……”
要当上猎人助理还得靠这两位猎人,为了让这两位“大人”满意,柳易努力地描述家里的情况。
在讲述家人的情况时,他不禁回想起与家人相处的种种场景,嘴角浮现了微笑。
话痨青年在他的讲述中,神色由凝重渐渐转为古怪,他轻轻戳了下自家队长,特别小声地说道:“柳先生是不是因为特别孤独而且遭受欺凌,所以产生了幻觉啊?”
他也看出来了,地上那个镇长儿子的尸体周围压根没有镇长所说的要送来的物资,却有一把刀,恶意昭然若揭。
猎人的感官是极为敏锐的,在到达海牙镇后,他也无意间听到了镇民间的窃窃私语:镇长儿子和柳易都有成为猎人助理的资格,并且镇长家对此蠢蠢欲动。
结合柳易并非海牙镇本地出身的情况,柳易在这里遭受的待遇不难想象。
一个可怜的备受欺凌的孤儿,因为压抑与痛苦产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的幻觉……在这个灾变时代,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沈平澜眸光微动,却没有附和队友的看法。
他没有说,但他其实……能隐约感知到,在饭桌的对面,确实存在着什么东西。
可这种感知近乎一种直觉,他那是常人十几倍的敏锐感官,乃至足以窥探污秽背后的存在的灵觉,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柳易口中的家人是否存在,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他认为这事并不是他们以前遇到过的常规的幻觉情况。
这时,镇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猎人大人,这柳易出现幻觉了,他肯定是被污染了!”
中年男人抽抽鼻子,儿子死去的悲伤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扭曲表情下的恶意与贪婪:
“他肯定是要变成怪物了!大人,这种情况您是不是要处理一下?还有,柳易这小子向来孤僻,估计是对我们海牙镇心怀恨意呢!不知道他把污染传播到了镇上哪些角落里,我们海牙镇可能需要申请一批污染清扫补贴……”
话痨青年微微皱起眉,对这个好像一转眼就忘了失去亲人之痛、转而索要钱财的男人十分不爽:“别乱说啊,一个人有没有被污染还需要专业的检查,再说了,又不是污染了就会变成怪物,不然的话,我们这些猎人就应该是第一批被杀的。”
镇长微微一愣,然后慌忙说道:“不好意思大人,我说错话了!但是那个——”他看向柳易,看到他一脸无辜的表情,又恨得几乎要磨牙。
“狗日的,你害了我儿子,我的好大儿啊!你要怎么赔我?”
柳易撇撇嘴:“我爸那完全是出于防卫,我们才不会赔你任何东西呢。”
镇长看着这个瘦削的青年,似乎逐渐与话痨青年一样,确信了他口中的家人只不过是幻觉,语气越发凶狠起来:“你放屁!你——”
话音在倏地从屋外响起的声音中戛然而止。
“嗡——”
那个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响亮得不可思议,是低沉的、洪亮的,甚至带着神圣性的鸣声。
就好似高空中不可见之处的神明,吹响了无比巨大的号角。
这一被称为“天空号角”的【怪异】,被各个地区的人们普遍地恐惧着。
【怪异】往往表现为一种“异常的现象”,这种现象往往以某种异常的区域、规则作为载体,是当今普遍存在于各地的一种,姑且可以被称为“生物”的东西,是灾变时代的核心怪物之一。
例如,一片存在大量异常的、突兀出现的森林,是一个怪异,突然封闭且出现专属的死亡规则的超市,是一个怪异。
天空号角,就好似某个区域的天空一齐作响,有时是连续的声音,有时存在断续或者音调的变化,属于【怪异:卡迪摩拉山】下的一个次级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