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沈秋晚双眼紧闭,胸腔微微起伏,眉头时不时皱一下。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魏流云走到她床前,盯着她白皙的脸颊,眼尾泛红。
她真狠心,就那样把他丢了。
她心里到底装着谁?他今天一定要知道。
他抬起手,轻抚过她的脸,没有说话。和她相处那几月,他已将她的喜好摸透几成。只有他穿着黑衣,不出声的时候,才最像那个人。
沈秋晚半睁开眼,看得朦朦胧胧。
她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可她好像看到了那个人。她缓缓抬起手,摸上魏流云冰冰凉凉的脸颊,轻轻叹了一口。
“你是鬼吗?”
魏流云抑制住想要说话的冲动,宛若雕像蹲在她床前。
过了会,她又笑起来:“我就问你,你后悔了没?连个尸骨都没留下,沈念安,你活该!”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当初为什么不听我的?活着,为什么你就不能活着?命都没了,还在乎那些虚名。”
她用手撑在床榻上,直起身子,小心翼翼把魏流云的脸捧在怀里。
泪水一滴、一滴落到他脸上,也一滴、一滴打进他心里。
魏流云鼻尖酸涩,她看起来很喜欢那个叫“沈念安”的男人。前几月她的亲近,也全都是因为他与沈念安有几分相似罢了。他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叫嚣着,凭什么旁人可以,偏偏他就不可以。
他唇角一点点弯起,冲她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脸。
“念安,你笑起来真好看,你该多笑笑的……”她缓缓贴近他的脸,在额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魏流云眼角微微湿润。背后猛然传来巨大的力道,他整个人宛若断了线的纸鸢,飞了出去。
陆明慎阴着脸站在床边,沈秋晚整个人没有骨头一般靠在他身上。
“晚晚,你在干什么……”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沈秋晚毫无察觉,扯着他的衣袖,让他能够与自己对视。她捧起他的脸,醉眼朦胧,却又满脸欢喜,一下又一下亲吻着他的脸颊。
“沈念安,你做了鬼还能记得来看我,我很高兴。”
“什么春枣、夏枣,我都不在乎。咱们扯平了,我原谅你,只要、只要你以后多来梦里看看我就好……”
此刻她竟然发了疯般想念沈念安,和他在一起时,她不是什么郡主,不用装作温柔内敛,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虽然不会说话,但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懂她。
她真的好想他。
想念他宽厚健硕的身体,也想念他温暖踏实的灵魂。
魏流云嘴角挂着丝丝鲜血,此刻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又如何?她不爱你,她一点不爱你。她最起码还爱我这张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
他脸上得意的笑容,深深刺痛了陆明慎的心。
他反手扣住沈秋晚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脸色泛白,指尖微微颤抖:“晚晚,你看看我。”
“念安?别闹。”她轻笑一声,又要去捏他的脸。
陆明慎往后一躲,眼睛通红,几乎是咬牙切齿:
“沈秋晚,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到底是谁?”
沈秋晚盯着他的脸瞧了一会,眼神终于清明起来,脸色也变得惊恐万分,她磕磕绊绊、声音极小:“殿、殿下?”
他冷笑一声,扣在她肩上的双手愈发用力:“真是难为你还能认出我。”
她吃痛呼了一声:“殿下,你先放开我。”
她眼中的惧怕之色,令他心尖一颤,他颤抖着收回双手,转身看向身后,低声道:“麻烦秦太医帮内子看看身子。”
头发花白的秦太医,哆哆嗦嗦绕过来,低着头小心翼翼为沈秋晚把脉。过了会,他收回手,一脸欲言又止。
陆明慎追问:“秦太医,怎么样?”
秦太医眼神复杂,在陆明慎与沈秋晚两人脸上来回扫。
就在陆明慎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秦太医终于开口了:“殿下,郡主一切安好,只是……”
秦太医停下来,看了眼一旁瘫在地上,伸着脖子往他们这边看的魏流云。
他顺着太医视线看过去,不悦皱皱眉头,冲魏流云呵斥:“自己滚出去。”
魏流云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跑了出去。
陆明慎:“秦太医,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
秦太医稍作迟疑,冲他拱拱手:“恭喜殿下,郡主有喜了。”
沈秋晚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滚下去,这会儿她算是彻底醒酒了。她脸色瞬间煞白,心跳得飞快。
有喜?哪门子的喜?
她和陆明慎成亲三月有余,还未圆过房。
而且,她怎么可能怀孕。
她上辈子和太子成亲第六年才怀上,还小产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腰身,没有一丝赘肉。
沈念安死了快半年,她要是怀了他的孩子,早就显怀了。
沈秋晚脸色变了又变,终于稳住心神,看向太医:“秦太医再看看,估计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