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转学第一天就犯了青屿中学两大忌讳。

此刻他握着不锈钢餐盘站在三号窗口前，糖醋汁顺着刘海滴在校服第二颗纽扣上。对面男生篮球背心沾着草屑，小麦色手臂横在取餐口，指尖还粘着根橘色猫毛。

"最后一份菠萝咕咾肉。"陆昭野把校园卡拍在感应器上，叮咚声在突然安静的食堂格外清脆，"新同学，青屿的规矩——"

江临突然抬手按下紧急疏散按钮。

警报声响起的瞬间，他借着人群骚动勾住对方卫衣抽绳。陆昭野踉跄半步，眼睁睁看着那份金灿灿的咕咾肉被扣进蓝白餐盘。穿堂风掠过江临扣到顶的衬衫领口，送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薄荷香。

"第十三条校规，"江临用湿巾擦拭指尖，"禁止在食堂使用暴力。"

他转身时瞥见对方运动发带下跳动的青筋，像梵高画里扭曲的星月夜。这个联想让他在走向空位时脚步微顿，恰好躲过身后飞来的西蓝花。

陆昭野的声音混着女生们的窃笑追上来："喂优等生！你校牌戴反了。"

江临垂眸看了眼胸前的鲸鱼图腾，在坐下瞬间把餐盘里最大块的菠萝夹进对方忘记拿走的保温桶。不远处流浪猫正扒着窗台喵喵叫，桶盖上贴着的便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笨拙的卡通猫爪图案。

二十分钟后他才知道，那个粉色保温桶是要送去高三教师办公室的。

下午第一节物理课，江临在《天体物理简史》第27页发现张便签纸。狂草字迹力透纸背：「下午四点实验楼后，不敢来的是孙子」

他抬头看向右后方靠窗位置，陆昭野正用美工刀在课桌上刻《出师表》。阳光把少年耳骨上的银环熔成液态金属，随着他转笔的动作在指间流淌。

江临把便签纸折成纸飞机。在老师转身写板书时，飞机精准降落在对方刚刻到"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的课桌上。

陆昭野展开皱巴巴的纸，发现背面添了行瘦金体小字：「建议先用氢氧化钠溶液浸泡木材，雕刻效率提升40%」

他嗤笑着要把纸团扔向后门垃圾桶，突然发现纸飞机翅膀内侧画着只戴眼镜的Q版鲸鱼。圆滚滚的尾巴上还勾着个颜文字：(￣▽￣)／

实验楼后的流浪猫叫大橘，此刻正窝在陆昭野卫衣帽子里打呼噜。江临隔着三米远就闻到海盐柠檬糖的味道，混着油画颜料特有的苦杏仁气息。

"你往老张的养生汤里加菠萝。"陆昭野用篮球颠着颗青柠，"知不知道他上周刚因为痛风住院？"

江临的钢笔在指尖转出残影："那你知不知道，教导主任的假发现在挂在食堂顶灯上？"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教学楼。果然看见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正举着扫把蹦跳，那顶标志性的栗色假发在吊灯上晃得像风干海带。

陆昭野突然笑出声，左耳的银环撞出细碎清响。江临这才注意到他右手缠着绷带，血迹在纱布上洇出梵高《杏花》的枝桠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