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碰到了什麽事情?”
将问题问出口的那瞬间,锖兔瞬间感受到怀裡的人僵住的身体,然后他就被人轻轻推开,总是沉默寡言的小师弟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视线投向远方,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让锖兔忍不住叹了口气:“义勇从以前开始碰到不想面对的问题就会错开视线呢。”
富冈义勇闻言瞥了他一眼,看起来想说些什麽来反驳,但也许是想到了自己怎麽说大概都说不清也说不过相较之下能言善道的锖兔,最后还是放弃了原本的念头,将视线转回侧边,看起来倒像是在生闷气。
“嘛,有我在的话,义勇暂时逃跑的话也没关係的,选拔结束后再好好地说给我和师父听吧。”锖兔笑着向富冈义勇伸出手:“还站得起来吗?在这裡这麽懈怠的话,会死的喔。”
他将黑发少年从地上拉起,原本盖在对方身上的龟甲纹羽织顺势掉落下来,富冈义勇想伸手去捞,却慢了一拍,刚好错过而没能捞到。
富冈义勇连忙抬眼偷看锖兔的脸色,在看见对方面色一切如常,动作自然地弯腰去捡地上的羽织,富冈义勇才开口回应道:“没事的。”
什麽没事?身体吗?还是死掉也没事?
锖兔一如往常的不是很能理解自家小师弟的脑迴路,但是这不妨碍他被气到青筋都快冒出来了,别以为他装作没事就代表自己的身体真的没什麽大事啊?!
他快被自家好像天生就少根筋的师弟气炸了,状态已经差到连抓住突然往下掉的羽织都能错过,就是仗着自己的肤色天生就白,看不出到底是不是脸色苍白就使劲找死吧?
“我不会让锖兔死在我前面的。”少年清冷的声音抚平所有情绪的起伏,那些气愤和怒火就像是被浸泡到清凉的冷水中。
锖兔隐约感觉到少年的话语不像字面意思看起来的那麽简单,但是在面对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时,他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并不能理解富冈义勇话语裡的重量。
他停顿了一会,然后朝着对方的脑袋伸出手——狠狠地捏住了富冈义勇白皙的脸颊,力道大得对方立刻痛出了眼泪:“以碍沃什麽啊?!”(你在做什麽啊?)
“义勇成长成一个了不起的男子汉了呢!我也会保护义勇的!尽全力让大家都活下来——虽然很谢谢你,但是即使是男子汉,也不能在状态不好的时候逞强喔。”
“倒不如说,不要逞强也是男子汉的一种表现。”锖兔满意地看着像是小动物躲避大魔王般躲着他伸出的魔掌的富冈义勇,脸上被自己掐出的红印代表着义勇大概只是肤色很白而已,身体并没有缺血,除了可能的脑震盪以外,健康得很。
“……”富冈义勇不发一语地揉着自己发红的脸颊,视线看向一旁躺着的村田,有些怨念对方不快点醒来将他从锖兔的魔掌中拯救,又有些庆幸这样丢脸的自己没有被看见——啊,被看见了。
“……我死了吗?”
村田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古井无波的眼神就像是容纳着怪物的大海要将一切吞噬殆尽,村田被这样的眼神逼的快要哭出声来,好险在眼泪真的夺眶而出之前,锖兔开口拯救了他。
“没死!男子汉别轻易就要死要活的!!”
村田松了口气,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是至少看起来没有要下一秒就要拔腿逃走的想法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真的很感谢,请叫我村田就好。”
“我是锖兔,学习的是水之呼吸,师从鳞泷左近次先生。”锖兔说完看向富冈义勇,两人视线交会了一下,富冈义勇想起来这时候似乎是锖兔希望他开口自我介绍,但是还没等他说话,锖兔便先一步帮他说完了:“……他是富冈义勇,和我一样,我们都是鳞泷先生教的。”
“原来是师兄弟啊。”村田站起身,自己拍掉衣服上沾到的泥土,再次鞠躬道谢:“真的很感谢你们救了我!”
见村田能行动自如,锖兔松了一口气,连忙开口:“可以的话,能麻烦你背着义勇吗?”
富冈义勇和村田都疑惑地看向锖兔,而锖兔则是看着离开森林的方向解释道:“我救了一些人,他们大多都失去战斗能力了,现在正藏身在森林深处,我想把义勇送过去。”
“别担心,只要再熬一天就能离开这裡了,我会保护你们直到天亮的。”锖兔看着村田,伤疤在嘴角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容。
富冈义勇还没有说什麽,村田就先泪眼汪汪地露出感动的表情:“你??您真的太厉害了!锖兔先生,能在这麽可怕的环境裡还有馀裕保护其他人——”
“别这麽说!我只是做了男子汉该做的事情而已。”锖兔打断了村田的称赞,再次向对方确认:“所以,义勇能麻烦你吗?你也受伤了,这一路上我会负责保护好你们两个的。”
听见有需要帮助的人,村田很高兴地应下了这个工作,而富冈义勇的反抗并没有被锖兔採纳,被架着送上村田的背。
人体温暖的感觉让他有些昏昏欲睡,锖兔无奈地笑了下,想到富冈义勇的伤,没有习惯性摸摸他的脑袋,只是将对方的头发拨到一边,然后重新将刀柄握紧:“走吧。”
——
“喂,你还好吗?”在富冈义勇的意识要沉下去之前,村田的声音像是烦人的蜜蜂,硬是将人拉回现实:“撞到头了的话,在给医生看过之前最好别睡着啊!”
“……没事。”富冈义勇半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道路,发现正巧快到了之前被村田拔刀攻击的地方。
“没睡着就好。”村田压低了嗓音问道:“那个人真的是你师兄吗?他带的路和他说的不一样,没问题吧?”
问题……?
富冈义勇想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头发在村田的脖子蹭来蹭去,痒得他差点将人摔下背,也把他的心弄的七上八下之后,才听见富冈义勇开口:“附近有鬼。”
“鬼?!!”
村田真的很厉害,竟然能用这麽小的音量表达自己惊讶的感情,富冈义勇沉默了下,淡淡地开口:“别担心,你不会死的。”想了想,他又歪头补上:“至少现在不会。”
虽然不知道炭治郎变成鬼之后还有谁能活下来,但是想起在无限城时还有见到对方,如果是村田的话,肯定能活到八年后。
富冈义勇浑然不知自己的一番话让村田产生了哪些不好的想像,自顾自地对人小声发号施令:“刀握紧,再走三步后,对着左边那棵树施展一之型。”
“嗯?诶、诶?!“
“别犹豫,就是现在!”被富冈义勇在耳边的爆喝惊得下意识地照做,树木被横向噼开,鬼从树后跳出,胸前被砍出一道浅痕的伤口正快速癒合:“为什麽你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锖兔已经一刀斩下鬼的脑袋,看着化成灰散去的鬼,村田还有些回不了神,就被锖兔的大力拍肩弄的差点跌倒——当然,是义勇趴着的另一侧:“做得很好嘛?!怎麽知道鬼藏在哪裡的?”
“啊,不是……”他刚想推说是他背上的人,但是一转头,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而锖兔顺着他的动作看见富冈义勇失去意识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跳过了这个话题:“来吧,带你去真正的营地。”
“诶?!果然刚才不是正确的路吗?”村田惊讶地问道,这对师兄弟一直在做超出他想像的事情,一个是在这麽危险的选拔中还有馀裕拯救他人,另一个还没有见到鬼就可以指导他砍向对方所在的位置——而且还砍中了!
“当然,如果被鬼听见了倖存者们在的营地,导致他们被偷袭那就糟了。”
“说、说的也是,锖兔先生真厉害。”富冈先生也很厉害,师兄弟都这麽厉害的话,他们的师父有多强啊?
——
富冈义勇并没有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睡着了,只是藉由装睡来躲过村田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麽解释自己知道鬼就在那裡,正如他没办法跟锖兔解释为什麽自己会见到对方死亡的样子、可能还得解释为什麽短时间内自己的实力成长了这麽多。
除了别人想对他提出的问题之外,他自己也有满腹疑问,却连提问的对象都找不到。
为什麽会回到选拔的时候?炭治郎他们呢?目前为止……他已经亲眼看到锖兔死在他眼前两次了,算上他活到二十一岁的那一次,锖兔在他的记忆裡已经死了三次。
这算什麽?命运突发奇想的馈赠吗?
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到底要付出什麽代价呢?
他照着鳞泷师父在锖兔死掉后教导他的,在心中回想起水面,试着思考出最好的行动方法。
第一次死亡的时候,锖兔的刀子就如同他听说的一样断了,所以才死在那隻鬼的手下,而他因为鬼卑鄙的计谋,大意地露出空隙,被杀掉了。
第二次死亡的时候,原本想要事先和锖兔交换刀子,但是却太晚才想起这件事,而锖兔是因为想要救他……才被那隻鬼抓住,而他则是斩鬼时刀子断了,没能瞬间做出其他判断,所以又被杀掉了。
这麽说来,无论是他的,还是锖兔的刀子都没能倖免于难,明明以手感来说是能劈得开的??是这几天忙着斩鬼而没有好好保养刀子的原因吗?
而这次……到底该怎麽做,才能让锖兔好好地活下来?
“新人吗?哪裡受伤了?”熟悉的问句传来,富冈义勇睁开眼睛,在锖兔还没有回答之前先一步回应:“我没事。”
锖兔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麽拆穿他实际的状态,只是拒绝了围上来的人递过来的水和食物,确认大家的状态后,就想动身继续去寻找可能被遗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