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挥金如土的感觉,大概只有为了拿成就,在高倍率麻将桌上疯狂加注的时候了吧。
在我神游天外的时候,乱步君已经完成了他的检视,从昏睡得比尸体更死的白袍人身边站了起来。
“怎么样?”我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乱步君的身上。
“集会地点……大概是在中区尾上町的地下吧。”
“好厉害!那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的眼睛亮晶晶,一脸崇拜地看着乱步君,“乱步君能表演下那个吗?推理秀?”
然而,被我恭维的本人却并不觉得开心。
乱步君纠结地皱了皱眉,“这不是看了就知道的事情吗?”
他看着我的脸,神色中有种不愉快的别扭,“你也要对我装傻吗?”
啊,出现了。
和乱步君相处的入门级分支节点。
我并不想欺骗乱步君,话虽如此,现在的乱步君,也没有成长到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真相的时期。
脑子里飞速地闪过各种想法,谨慎地斟酌着用词,我慢慢低下头,“对乱步君来说可能是这样吧,但是我从小就被人说不够机灵……和乱步君比起来,可能是个笨蛋。”
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我自下而上抬起视线,观察着乱步君的神色,“所以,能请乱步君教教我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这话当然算不上说谎。
我确实不如乱步君聪明,也确实在小时候被人说过不够机灵,我只不过是把一些实话进行了适当的艺术加工而已,和一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不一样,总体来讲,我对乱步君还是很诚实的。
即使如此,我的内心还是很紧张,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安静地等待着乱步君的回答。
乱步君安静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下一秒,突然得意起来。
“哼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了,”他像一只把尾巴翘得很高的小猫,扬起下巴,自信满满,一扫刚才的颓唐,“就让乱步大人来照顾你吧。”
萌萌。
他转过身,开始了我期待已久的推理秀,说实话,没想到真的能亲身见证这种场景,果然人只要活得够久,就什么都能见到。
他指着躺在地上的白袍人的鞋子,“听好了,一般来说,首先要看的是鞋子,这个嵌在防滑纹里的粉白色泥土,不是普通的淤泥,是樱花花瓣与粘土的混合物,从湿度来说,恐怕是下雨的时候沾到的吧。”
我眨了眨眼睛,听着乱步君那相对于他通常风格来讲,过于详尽的推理解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真的想教会我。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辜负他的期待。
迅速地在脑子中对比着推理过程中我所缺乏的知识体系,我下定决心,要在之后恶补这方面的书籍。
“暴雨从晚上八点开始,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乱步君从三岛的衣摆上取下一片被碾碎的花瓣,展示给我看,“他全身除了外袍湿了一小块之外都很干爽,花瓣上却有雨痕,鞋底也是湿的,说明是在雨停之后才走到室外的——”
“之后要查看随身物品,”乱步君从白袍人的裤兜里翻出一把小钢珠和一张地铁乘车券,“三岛一直有打柏青哥的习惯,像他这样的少爷钱包里居然空空如也,还乘坐地铁,这是相当不自然的事情,恐怕是在游戏厅里把现金都赌光了。”
“明明外袍也有衣兜,为什么要特地把这么硌人的小钢珠放在不太舒适的裤兜里呢?疑问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是啊,为什么呢?”我装模做样的点头,其实心里根本没有任何想法,看出这一点的乱步君猛地扑过来,用屈起的食指关节在我的太阳穴两边猛钻。
“我可是这么温柔地在教你,稍微动点脑筋吧呆子。”
说实话这招根本不痛,不如说甚至让我暗爽,但我还是配合地发出求饶的声音,但演技太差了,看出我真实想法的乱步君唐突停下了动作,警惕的后退两步。
“你真是有够变态哎,”他这么说着,继续推理,但过程已经比刚才潦草了很多,大概心血来潮的教学热情已经被我这个愚笨的弟子浇灭了吧,“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穿着那个外袍进出公共场所让他觉得丢脸了吧。”
“这样一来,他今晚的行动轨迹就很明确了。”
明确吗?这样想着,我却不敢吱声,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今晚七点,他乘坐家里司机的车离开学校,抵达某个宗教场所,并换上了这套奇怪的衣服,十点之后,宗教活动结束,在活动中接到了某个任务的三岛,对于执行这件事情感到心烦意乱,脱下衣服后,独自步行前往附近的游戏厅散心,外袍上的樱花,大概也是衣服从怀里滑落的时候沾到的,毕竟如果正常穿着的话,这个长度根本碰不到地面吧。”
所以花瓣才是残破的啊,因为不是从飘落的樱花树上沾到的,而是蹭到了地上被踩过的樱花。
领悟到这点后,我不禁在心中腹诽。
乱步君,不太会教人啊。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让他体谅凡人的思维,面面俱到地讲解在他眼中看一下就知道的事实,还是太强人所难了。
“结果却输光了身上的钱,连出租车也打不起的他,只能去最近的车站买了这张3号线的乘车券,按时间来算的话,大概是十二点左右离开的游戏厅吧。”
“他粘在身上的这个樱花的品种,是专门在大冈川沿岸种植的景观花,将大冈川和3号线交叉,就能得到大致的方位——”
乱步君一边滔滔不绝地进行推理,一边在仓库里走了向前走了两步,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看我,碧绿的眼眸闪烁着冷彻的光芒,“答案就在指路教堂地下!那里表面是外籍信徒集会所,实际上,大概已经被征用成圣天锡杖的秘密集会地点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一脸期待地回头看我,“如何?学会了吗?”
我诚实地摇摇头,前面还勉强能听懂,到后半部分,觉得厌烦的乱步君思维跳跃得太快了,我很难跟上“大概50%?”
乱步君没有说话,不知为何,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挫败的神色。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蹲在地上的我的脑袋,“唉,你以后要好好跟在我身后哦。”
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不用他说,我本来就是那么打算的。
就算乱步君不愿意,踢我,朝我吐口水,我也会一厢情愿地继续跟着他走。
因为,我最喜欢乱步君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