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看着以无比放松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的白袍男子,自从作为公司的代理人开始对外活动后,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光明正大地下他的面子。
然而,镰泷不得不承认,这种威胁是有效的。
即使颜面扫地,甚至赌上性命,也要完成社长的任务,他正是怀抱着这种心情来到这里。
在原地稍显僵硬地站立了一会儿,在那位教主大人略显戏谑的视线中,他重重地坐下。
“请多指教。”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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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就是普通的商务洽谈,按照您的指示,为圣天锡杖捐助了三千万日元的善款,也顺利取得了那个名为‘方舟之证’的护身符,稍后会派人送到社长那里。”
“除此之外的重要内容的话……只有那个预言了。”
“嗯?预言。”
“是的,据说是为捐赠了足额数目的信徒所提供的特殊服务,内容荒唐无稽,就我个人判断,实在缺乏可信度。”
“复述给我听。”
“……是。”镰泷的声音略显诧异,但依旧乖乖照做,“‘大约下下周,高桥商事的那位社长会猝死,与之相关的海外融资的事宜,需要谨慎处理’,他是这么说的。”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就按他说的去推进吧,另外,那个护身符现在是放在你的身上吗?”
“是的。”
“离那东西远点,送货的时候也不要派遣特别重要的职员。”我下达了听起来稍显怪异的指令,然而,镰泷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真意。
“……恕我直言,那难道是危险品吗?”他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算是吧。”我含糊其辞地回答,正是因为知道镰泷会大惊小怪,我才会在一定程度上进行隐瞒。
从外套兜里拿出今晚在宣讲会上拿到的那个护身符,打开盒子,那散发出令人目眩神迷光芒的黑色宝石安静地躺在天鹅绒上。
谁能想到,像这样美丽的宝石,正是圣天锡杖用来进行恐怖袭击的重要道具。
在教派内被称为“方舟之证”,像这样作为象征物的护身符,圣天锡杖到底免费分发给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权贵花了大价钱求购,并贴身佩戴呢?
简直就像主动躺在了断头台下,还彬彬有礼地向刽子手嘱咐:“我要用镶金的刀片。”
稍微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或许会让大多数人不寒而栗吧,然而,对我来说,这些都只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的事情,只要做好风险管理,就像拿着攻略打游戏一样,不足为惧。
我需要恐惧的对象另有其人。
在听完镰泷的叙述之后,我几乎已经完全确定,他所遇到的教主,是我所知道的“那个人”。
然而,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除非……
混乱的思绪被“刷”的一下移开的玻璃门打断,我望过去,看见刚刚洗完澡,穿着柔软居家服的乱步君站在那里。
我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毫不犹豫挂断了因为我的隐瞒,絮絮叨叨地在听筒那边苦口婆心规劝的镰泷的通话。
“怎么了,乱步君?”我把护身符和手机都收起来,关切地问。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两秒,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样的细节理解了什么,飞快地做出了判断,“明天,我也要去。”
“绝对不行!”我的反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过激,毫不夸张地说,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明明是凉爽的春夜,我的背后却一下子被冷汗浸透了。
只有那个人,绝对不能让他和乱步君见面。
因为,那个人是货真价实的。
该怎么形容呢?劣等感?仅仅是想象和他站在一起,就已经觉得自己无比悲惨。
我绞尽脑汁想着拒绝的理由,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乱步君却没有表现出早上时那种毫不退让的态度,在看了我一会儿,他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这样啊”,就这么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房间了。
我如梦初醒,三两步追上去,“乱步君,头发,我帮你吹干吧?”
“嗯……”他没有拒绝。
我小心地抓起一缕黑发,过去的兼职经历,让我对打理头发这件事多少有点信心,用不会伤到头皮的暖风模式谨慎地吹着发根,在吹风机巨大的轰鸣声中,我隐约听见乱步君在说话。
“……照顾你……心情……让步……感激我……”
我茫然地关掉吹风机,“乱步君,刚才说了什么吗?我没有听清,能再说一次吗?”
“别想让我说第二遍了,你这呆子。”
不知为何,他突然变得非常生气,虽然像这样切实地面对面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好像一直在惹他生气,对于这个事实,我自己也感到很抱歉。
但毕竟乱步君就是那么敏锐的人,我骗不过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消极的心情,他突然更生气了,鼓起的脸颊像仓鼠一样。
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