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上一世,她嫁入侯府成为裴聿清的妻子,还是因为一道赐婚圣旨。
赐婚降临得太过猝不及防,好似一场毫无预兆的狂风暴雨,瞬间将她打得晕头转向、手足无措。
那时她也曾想过逃脱,毕竟她与裴聿清互不喜欢,可逃婚等同于抗旨不尊,这是重罪,宋锦在权衡利弊之后,只能接赐婚的安排,嫁给裴聿清,嫁入她不愿入的高门。
江氏即便满心不情愿,却也不敢有半分违抗圣意,只能满脸无奈地接受了这门亲事。
如今回想起来,这赐婚之事疑点重重,透着古怪。她不过是一介借住在侯府的孤女,圣人每日日理万机,处理着天下大事,怎么会突然注意到她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还将她赐婚给侯府嫡出子裴聿清?
一阵轻柔的清风悄然拂过,卷起一片枯黄的落叶,那叶子在空中悠悠打着旋儿,仿佛就是她此刻迷茫又纷乱思绪的具象化。
一个大胆的猜测,如一道凌厉的闪电划过她的脑海。
赐婚一事,会不会是裴聿清自己向圣上请旨的呢?
想到这里,宋锦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像是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小鹿。
她又忆起那次在寺庙的经历,裴聿清的突然出现,以及他当时的所作所为,都显得那么不合常理。
那时的他,神色慌张,脚步匆匆,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仿佛知道她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当他看到她安然无恙时,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愣怔和庆幸,至今仍清晰地印在宋锦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个反应,与江婉儿第一次落水时他的表现如出一辙。而江婉儿落水那次,原本落水的人应该是自己。难道说,裴聿清当时的种种表现,真的是因为在乎自己吗?
这个猜想让宋锦猛地打了个寒颤,心中既惊又喜。可寺庙中的那些异常表现,又无一不在强烈地暗示着他对自己的在乎。她的内心犹如被放在天平上,左右摇摆,难以抉择,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相信什么。
理智告诉她这可能只是巧合,可情感上又忍不住抱有一丝期待。
玉明苑中,江氏正静静地闭目养神,试图让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心得到片刻的休憩。
然而,江婉儿出嫁时看似不经意间说的那番话,却如同魔音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挥之不去。
江婉儿提及裴聿清这些日子对宋锦的异常表现,这让江氏原本平静的心瞬间被不安与焦虑填满,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心头爬动。
如果仅仅是宋锦单方面对裴聿清有别样的心思,那事情或许还比较容易解决,可若是裴聿清也对宋锦动了情,以他那坚毅且执着的行事风格,一旦认定了某个人,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江氏在心中反复斟酌着,她的眸光中突然闪过一丝精明与算计,犹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道寒星。
若是裴聿清真对宋锦有意,那么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只能在事情还在可控时,将宋锦送走了。
她略作思索,突然提高声音,对着一旁候着的翠林说道:“翠林,去将聿清叫过来!”
裴聿清见到翠林慌忙来传话以为是江氏有什么大事,赶忙应了下来,随即便去了玉明苑。
到了玉明苑见江氏还是和平常一般,并无大事,他心中不免心升疑惑。
江氏看着眼前这个儿子,心中竟涌起一股陌生感。裴聿清与裴玄霖的性格截然不同,裴玄霖心思单纯乖巧,有什么就说什么,亦不会藏着掖着。
而裴聿清,从小就性格清冷,很少主动亲近她,对人总是一副冷然的样子,仿佛周身笼罩着一层冰霜。
即便身为他的母亲,江氏也时常觉得难以看透他的内心世界,他就像一本晦涩难懂的书。
江氏张了张嘴,原本准备好的质问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好似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先随口问道:“近日公务可还繁忙?”
她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平静,试图掩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可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还好。”
裴聿清端坐在一旁,神色平静如水,语气淡淡的,简单地回应道。
江氏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些生活起居上的琐事,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也未提及她想问之事。
裴聿清耐心地一一回答着母亲的问题,却敏锐地察觉到母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问,却又一直在犹豫,欲言又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裴聿清微微皱了皱眉头,抬了抬眉眼,直接戳穿了她。
“母亲有话就问,不必如此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