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乌云蔽月的晚上，天空偶尔响过一阵闷雷，偶尔忽如白昼。
昨晚没睡好，一整天于晓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走在路上频频点头，摇摇欲坠。
“晓晓，下个月我生日，来不来给哥哥我庆生。”
周凯盛情邀请，于晓缓了缓神，默了秒，抬头去看李嘉树。
李嘉树目不转睛，手在裤袋摆弄着打火机。
“别看我，你想去就去。”
想去是因为有李嘉树，不想去是因为怕生。于晓陷入两难抉择。
周凯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立刻解释道：“都是你认识的，黄帆认识吧，都这些人，没什么好顾及的。”
说来说去也就认识个黄帆，还不熟，说了等于白说。她犹豫道：“那去哪儿过？”
“去哪儿过？”
还真没想过，周凯用手肘蹭着边上那个‘事不关己’的人：“李公子，我们去哪儿过啊，KTV，酒吧，棋牌室？”
三个地点，都是于晓未曾涉足的地方，她一听兴意阑珊地塌下肩来。
李嘉树摸了根烟叼嘴里。
“家里。”
“什么？”周凯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家里多无聊啊，家里点外卖啊？”
“我可以做饭。”于晓举起手，笑了笑：“就当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反正我也没钱买礼物。
这回轮到周凯犹豫了，他摸了把腮帮子拿不定主意。
李嘉树吐了口烟，左手往周凯肩头一搭，笑说：“我可没钱给你霍霍了，你要去玩自己出钱。”
此话一出，周凯立刻丧气道：“到时候看吧。”
路过阿水小店，李嘉树惯例挤进门缝去买烟。门外周凯和于晓并肩而坐。
趁着李嘉树没在，周凯脑子一转捉弄起身边的小姑娘。
“晓晓，你是不是对我们嘉树有意思。”
问的突然，于晓毫无防备得愣了愣，瞥了眼隙缝中高瘦的身影口是心非的摇摇头：“没有。”
“呵。”周凯托着腮，不怀好意的笑道：“那你还天天跟着他？”
于晓扯起慌来异常镇定：“我没有天天跟着他。”
“你的意思是他天天跟着你咯，就是他看上你了呗。”
“没有！”
于晓心虚地瞄了眼正在付钱的李嘉树，也不知是哪根脑筋抽了小声而认真地说了声。
“我是贪图他的钱。”
“......”
周凯噗呲一笑，差点没栽倒在地。
“可乐钱还是馄饨钱，你这样可不行啊，没出息。要是做他女朋友，一个包，一块表，那可是好几万呢。”
于晓打断他。
“所以你才跟他做朋友？”
卧槽，厉害了，反将一军！
周凯顿了秒，‘切’了声。
“他就算是穷光蛋，老子也对他好。”
“为什么？”
“为什么？像我们这种从小没爸没妈，从小缺爱的人就是这样，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对你加倍的好。”
“难道李嘉树他也没有......”
于晓话没未问完，周凯马上接上。
“嘉树很小就没妈了，他爹娶了后妈也没人管他，跟我差不多。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女朋友那么多，追他的时候谁不是嘘寒问暖，他当然来者不拒。”
“这样啊。”
于晓看着暖灯下的那张侧脸心头微微发涩。
李嘉树，既然这样我们相互取暖好不好，实在不行，我可以单方面对你好。如果，你接受的话。
几声闷雷后，秋雨洋洒。于晓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
周凯瞄着里屋不耐烦地嘀咕了声。
“怎么那么慢，在人家店里拉屎啦”
“你他妈才拉屎！”
李嘉树出门听到这一句，没好气地斜他一眼。
“老子给你买伞。”
周凯一听，态度大变：“真是我的亲哥们。”
李嘉树撑起一把伞，四下一看。
“人呢？”
周凯：“谁？”
“还能有谁？”
对哦，于晓呢？刚还在聊天的。
周凯眼珠子一溜才发现边上的于晓正靠在自己手臂上睡着了，轻轻的，毫无分量。
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哝。”
从李嘉树的角度看，周凯的侧边确实是个大盲区，谁叫他块头大，于晓又刚好小的可怜。
李嘉树把伞收起来，上前几步，坐在了两人对面。
周凯见他落座，疑惑：“不走了？”
李嘉树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沉睡人的脸上收回。
“等等吧，雨大。”
夜雨绵绵，悄无声息。
大？周凯笑了，继而想起方才和于晓的对话突然很想逗他。
“你看我和晓晓配不？”
李嘉树嗤笑一声，懒得搭理。
周凯：“我刚刚问了，人家可是对你没半点非分之想。”
李嘉树还是没作声，但嘴唇的弧度明显下降。
“她还说她天天跟着你只是贪图你的钱。”
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可李嘉树就是心生郁气，不知道是为了这句话还是为了上半句。
见李嘉树脸色越来越差，周凯心说，你他妈要是对于晓没点意思，爷爷我名字倒着写。
秋雨不同夏雨说停就停，这场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周凯自作主张把于晓叫醒。
“晓晓，你流口水了。”
于晓猛地一醒，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嘴角，光洁干燥。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还好没流，不然被李嘉树看到还得了。
凉风裹挟阴湿吹来，于晓打一激灵，她拢了拢宽大的校服，小声道：“不好意思，睡着了。”
周凯看着面前的伞不由蹙了眉：“怎么只有两把伞啊。”
李嘉树不咸不淡道：“卖完了。”
是吗？
周凯撑起其中一把冲于晓坏笑道：“晓晓，要不要跟哥哥我雨中漫步。”
于晓：“......”。
“得。”周凯边说边往雨中走去：“老子胖，伞下装不下别人了，你两一把吧。”
李嘉树面无表情地撑起剩下那把伞，小雨细密，打在伞面温润无声。没有邀请，于晓没敢冒冒失失地冲进伞下，她背着书包愣愣地杵在遮阳篷下等待李嘉树开口。
两人缄默不语，半响，李嘉树扯着她的胳膊轻轻一拽直接拽进伞下。
踱步在雨夜里，李嘉树超乎寻常的安静，为了打破这古怪的气氛，于晓绞尽脑汁想话题。
“明天就月考了，你复习了吗？”
李嘉树没应，没听到似的。
“考场是随机分的，不知道能不能在一个考场。”
“你听说过三班的那个陆继成吗？就是那个年年考第一的学霸，他居然是宋媛找的那个男生。”
一大堆废话说完，于晓抬头看了眼李嘉树，对方仍无动于衷。
横竖都不出声，于晓放弃挣扎干脆也装起了哑巴。
当晚，直到分道扬镳李嘉树都没跟于晓说过一句话，见他背影慢慢融入黑夜，于晓才后知后觉地想着，他是不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