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姜照离盯着两张密密麻麻的合约,颇为满意,她将合约平铺在白纸下面,又压了几本书籍在上头,生怕被风吹了似的。
洪嬷嬷打来一盆清水放至面盆架上,随即将脸帕放至清水中待完全浸湿后捞起,拧干后搭在面盆边缘,刚要唤姜照离梳洗,便觑见她不知何时抽了本书在翻阅,洪嬷嬷不免提醒:“姑娘,已经亥时了,天色不早了,书明日再看吧,该休息了。”
姜照离捏了捏眉心,应了声,转而看向半开半掩的窗棂,不知何时已夜幕,窗棂一侧的古铜灯檠上的烛光极亮,上头雕着精美蟠螭,蜿蜒盘旋在檠烛上,如蓄势待发般冲破枷锁。
春风轻抚,窗棂上摆放的玉兰花微摆,让人平心静气。
*
鸡鸣高唤,天空破晓。
丫鬟持着精美服饰放至镂空雕刻的妆奁上,藕色抹胸,淡黄色刺绣百迭裙,外套绯红半袖衫,上头绣着蓝绿相间飞跃轻盈的孔雀,它尾羽微开,眼神直视天际,栩栩如生。
两名丫鬟一前一后将姜照离团团围住,鞍前马后的使着妆奁上的各种用品,先是画了细长眉,后又铺了铅粉及檀粉,再涂唇脂,后梳了同心髻。
淡妆娇面,仪态万方。
“二姑娘,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外头传来催促,姜照离闻声应下。
轿撵早已备好,正停在姜府门口,姜照离在众丫鬟的前拥后簇下上了马轿。
她在阁楼不能以真容与人见面,要随身携带幕离。
到庄园后,姜照离在人声鼎沸中从后门进了阁楼二层。
祖父与叔婶们皆已到齐。
见她徐徐来到,三妹妹立即上前拉着她温软如玉的柔荑,惊叹说:“二姐姐,你今日真是美极了,定能迷的底下那群男人找不着南北。”
李从英祥装严肃呵斥:“阿醒,你一女子与你二姐姐说的什么话。”
姜玉醒吐了吐舌头,顽劣道:“娘,我知道错了,我与二姐姐开玩笑呢,您何必如此当真。”
二妹妹天真烂漫,懵懂好学,如今不过十二,二婶如此说倒也不无道理。
刘从英刚要开口说什么,便听钟声响起,伶仃清脆,余音绕梁,招婿时辰到了,姜玉醒兴致冲冲的跑向楼廊,望着底下攒动的人群不禁惊叹。
想追二姐姐的人竟这么多,几乎能绕半个落洲,二姐姐要如何选呢。
她兴冲冲的看向正与二姐姐搭话的大姐姐姜玉林,大喊:“大姐姐,大姐姐,你们快来瞧啊!”
姜玉林无奈摇头,转而与姜照离低语,二人相视一笑,姜玉醒羞愤的跺跺脚,掀开帘布,忙跑了进来。
祖父与叔婶们都去了楼廊观场。
上着窄袖下着宽腰长裤的小厮在台高喊:“下面由我来宣读比试规则,首先上台者两人一组,比武功,先落台下者败,另者胜,第一局只选三名胜者进入下一轮射箭环节,大家请看我左边的扇车,足有八仗高,上头绑了十个绣球,寓意十全十美,它现在是静止的,待会比试时它会一直转动,一人十发箭矢,射多者省,少者败。”
“别废话了,快开始吧。”
底下人蠢蠢欲动,各个转动着手腕、脚腕,脖颈活动筋骨,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姜照离至始至终都呆在阁楼中饮茶,并未往楼廊看去,自昨儿奶娘与她深度剖析之后,她心中压存多天的气儿好似如一股烟似的猛地散了,如今坐在场子里,心中再却无半点波澜。
“谁先来。”小厮问,精明如神的眼神如风卷残云般快速扫过每一个角落。
“我。”一壮硕且满脸胡塞的男子在人群中踮足举手,
“我。”另一名干瘪瘦弱男人也上了场。
二人拱手行礼,一个眼如鹰勾,瘦的像猴,一个身如虎背,胖的像熊。
二人剑拔弩张,由着一声高呵,比试开始。
二人吆喝一声,拳脚并用的靠近对方,“虎背”的拳头如雨点般坠落,“鹰勾”每每轻松躲过,二人针锋相对,明争暗斗,偷袭等下三滥的招式全都用上。
“鹰勾”看似瘦弱,实则有力,几下便将壮硕男扔下台,壮硕男不服,欲要再上台去,被小厮警告。
一人只有一次机会,输了便是输了。
后又上场十人,皆被“鹰勾”男打败。
他面带浅笑,高举双手,眼底是胜利的渴望。
底下一片欢呼。
姜玉醒托腮看戏,方才还异常兴奋的神色此刻逐渐褪去,一双美眸透着忧虑,她撇撇嘴,不喜道:“二姐姐,这人力气虽大,但却配不上你。”
姜照离虽未观场却也知二妹妹说这话的意思,怕是空有一身力气,貌却丑陋。
姜照但笑不语,左右她已拟好了合约,倒不怕对方不同意,分离后能得一笔巨大钱财,毕竟,这些存着招婿心思的人不正是为了这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