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个字,不吉利。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要开始昼夜兼程往西南赶了,西南边城事态紧张,且兰人可能随时攻城,皇上催了好几遍,让我们快马加鞭赶过去。”
当夜,李祝酒吃过饭又沉沉睡去。
后半夜,他由于睡得太久老早醒了,忽然听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扭头一看贺今宵居然睡在他房间的地铺上,这人啥时候来的他毫无感觉,贺今宵似是在做噩梦,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起身点灯,屋内情形清晰起来,贺今宵那么高大的个子委委屈屈地挤在地铺上,不知梦到什么,冷汗涔涔,眉头紧皱。
李祝酒走近,想叫醒贺今宵,却在靠近的一瞬间,地上的人骤然睁眼,视线相触的一瞬,后者猛地坐起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李祝酒压根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摁在怀里,这人用力得像是借着这个由头想把他勒死似的,要不是刚才借着烛火看见了这人满头冷汗,他都要以为是装的。
“呵……贺……贺今宵,你,yue,你撒手!”他差点被这人勒死,双手死死攥住贺今宵胳膊,想让这人放松点。
大概是听到名字,贺今宵手臂放松,呼吸渐渐平稳,意识也清醒许多,他靠在李祝酒颈侧:“李祝酒。”
嗓音带着些刚睡醒的低哑朦胧,又有点后怕的颤抖,听得李祝酒一愣,贺今宵这人平时没正行,说话老是懒懒散散,有时候还拖着调子,就很奇怪,总叫他酒哥,老大之类的,印象里他都没怎么听过这人叫他全名。
这一叫,他反而有些不适应,愣了几秒才回:“怎么了?”
圈着自己的手臂又用了些力,但不至于勒得想吐,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棱角毛刺和防备心总是莫名减弱,李祝酒也不太想跟这人计较,就由他圈着了。
安静片刻,他才听贺今宵继续:“我今天杀了好多人。”
李祝酒又是一愣,但又瞬间释然,贺今宵现在是个将军,迟早都是要杀人的,今天青峰寨大当家带那么多人下山,两方遇上,作为将领,不首当其冲杀两个人反而说不过去。
而且未来在战场上,贺今宵他肯定要驰骋疆场的吧,届时……
“你能杀人?吹牛的吧?”李祝酒察觉到这人在发抖,就知道他心里肯定很害怕,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
贺今宵叹了口气:“我看见他们随便割下百姓的人头,还在那叫嚣绑了你,我就来气,剑提起来的时候,好像顾乘鹤在我身体里活过来一样,我都不需要想,肌肉记忆就知道该怎么杀人。”
又是一瞬寂静,贺今宵道:“那血溅到身上,是温热的,让人浑身战栗,好像灵魂都在颤抖。”
“他们本就是坏人,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好怕的,之后上了战场,说不定还有更残忍的。你这也算提前练手,做做心理准备了。”
李祝酒说着安慰的话,双手笨拙地拍上贺今宵的背。
“他们说你在山寨里成婚了。”没来由的,贺今宵话头一转,把李祝酒问得一阵鬼火:“什么成婚,那是逼婚!只差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
“你别和她成婚。”
这声音沉下去,低落又委屈。
可惜李祝酒听不出来,满脑子都是那群野蛮人的粗鲁行为,越说越气:“我成个屁!我都没谈过恋爱没拉过姑娘手!我成婚绝不可能那么随便,我那是被逼无奈,那根本不算!”
“对,不算。”贺今宵的声音依旧低哑,却明显有了劲儿:“她,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他们?那群粗人?好像除了喝了坛酒,还救了他的急以外,就是那大当家挟持他的时候不慎给他脖子划渗血了,不过没多大事。
“没有。你问这些做什么?”李祝酒不解。就算他们真做了什么,今天那些人都死了,人死债消,自然也不多纠结了。
他察觉埋在脖颈处的人蹭了蹭他脖子,痒痒的,带着热意,“就问问,今天杀人了,我好害怕梦里死魂索命,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贺今宵声音闷闷的,听得李祝酒浑身不适,竟然真有那么点……心软。
“出息。”吐槽完,他脑海里浮现出今日白天贺今宵拉他上马时候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担心那么真挚。
虽然两人有点过节,但贺今宵还算有良心,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在危急关头,贺今宵没有不管他,还跑那么远从亡命之徒手里救他。
要是贺今宵以后少装逼,少烦人,也不是不能做个兄弟,李祝酒想。
“行了,别逼逼了,上床一起睡吧,明天一早不是要行军吗?”
就在几位大爷熟睡的时候,无忧镇总兵齐成为了在顾将军面前刷好感,用一个晚上理了青峰寨的琐碎之事,清理了山寨里的财务,全部充公,安顿了其中所有的老幼,其余青壮年均按照抢劫财务以及杀人数量分别定了罪行。
有的斩立决,有的关进牢房,有些新入伙没来得及干坏事的打顿板子就放了。
次日一早,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光荣地想去顾将军面前邀功,结果就听人来报,说顾将军一行人等天不见亮就出发了。
齐成欲哭无泪,往西南方向叹气:“早知道不那么努力了!”
他那么作秀不就是给人看的吗?可惜人家没看到!他这个夜白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