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祝酒还没起床,就觉得头沉得厉害,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四喜端着盆进来。
“少爷,该起床洗漱了。”
少年一边涤着帕子,一边跟李祝酒说话:“顾将军今日起得可早了,天都没亮,就带人出去安营扎寨了,说是什么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等拧起帕子一看,自家少爷还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少爷?”
李祝酒这才勉强睁开眼,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步兵什么时候到?”
“听将军说,可能还得半月或者更久。”回完话,四喜察觉不对劲,少爷今日说话怎么死气沉沉的,他坐到床边摸了摸李祝酒额头:“少爷,你不是生病了吧,怎么脸色怎么差?”
“不知道,我就觉得我好难受,头晕,胸闷,乏力,恶心。”李祝酒有气无力地说着,接着问军队情况:“出去安营扎寨,难道大家不住城里吗?”
这话听得四喜瞪大眼睛:“少爷,你病糊涂了吧,这次顾将军带了五万人出来,长虞城怎么可能容纳得下,而且,而且打仗的话,应该不能全部扎堆吧,我也不懂。”
对哦,李祝酒一拍脑袋,他不愧是学渣,来的路上啃的兵书愣是一个字没进脑子。
他挣扎着坐起身,头晕胸闷得更厉害了:“四喜,我真病了,去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说完,又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又过去不知道多久,李祝酒察觉手腕上搭着一只手,有人坐在床边,他挣扎着睁开眼,就看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在为他诊脉,想来是四喜叫来的大夫。
贺今宵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满脸担忧站在床边询问:“大夫,他怎么样?”
那老大夫妥帖地将李祝酒的手放回被子里,才回:“将军请放心,晏大人的症状和那些病倒的士兵一样,只是害了瘴病。”
这话听得李祝酒云里雾里:“什么意思,军中得这个病的人很多吗?”
“今日一早醒来,很多人都出现你这个症状,不过没什么大事,这位大夫已经看过了。”贺今宵解释完,又追着大夫问:“敢问大夫,为何这么多人会一起得这个病?”
眼下时局动荡,且兰蠢蠢欲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来,大队人马未到,骑兵仅有一万。
而很不凑巧的事,一觉醒来,将士竟然病倒不少,这叫人怎么放得下心?
那老大夫笑起来眉目慈祥,宽慰道:“将军莫紧张,你们从盛京来,那里地势平坦开阔,处处平原,干燥,不生虫蚁,到了这边,多高山老林,下雨流水什么的久久晒不干,多生蛇虫鼠蚁,地势高低也不同,你们不适应是正常的,我开个方子,将军找口大锅熬汤,给将士们分发下去,喝几天就好了。”
经此解释,李祝酒有种快要长脑子了的感觉,等老大夫走后,他揪住贺今宵小声问:“这是不是就是老师讲的高原反应?”
这个问题让贺今宵愣住,片刻后漾开笑意,像是故意逗他:“当校霸的,还知道这个?”
抓住贺今宵的手瞬间用力变成拧,贺今宵疼得皱起眉,连连求饶:“错了,老大,我错了。”
李祝酒这才勉强放人,然后钻进被窝不看那人,贺今宵却是没走,去扒拉那盖住脑袋的被子:“别捂着,本来就不舒服了,这样不是更不舒服。”
被窝里的人不为所动。
“是高原反应,可能还结合了点对雨林气候的不适应,酒哥,别生我气了~”
又来了,李祝酒没好气拉开被子:“你嗓子眼又卡痰了?贺今宵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这人时不时就拖着嗓子说话的毛病是跟谁学的?专程用来恶心他的是不是?倒也不必这么烦人,毕竟贺今宵往他跟前一站,他就已经烦了。
话音刚落,四喜端着吃食进来,视线一秒落到顾将军拉着自家少爷手腕的那只手上,四喜频频眨眼:“我是不是来得不太巧?”
“吃,吃点东西吗,少爷?”但来都来了,他还是将熬了许久的粥放到桌上,满脸希冀少爷能喝一口。
就很巧,肚子很配合地响了两声,李祝酒坐起来:“喝点吧。”
四喜笑着应声:“好嘞!”眼巴巴端着粥就要喂,却被贺今宵一把抢过碗:“我来吧。”
他听见顾将军这样说,同时,顾将军看自家少爷的眼神,温柔缱绻,无限包容。
啊这这这……这对吗?
没记错的话,顾将军以前还来府上骂过少爷,而少爷骂顾将军的话要是能捡起来,怕是可以充盈国库。
从盛京来的这一路,由于太艰苦,身心俱疲,他没来得及细想少爷和顾将军之间的气氛怎么不对,眼下有时间想了,他又想不通。
“熬,哦,那个,汤药在熬了,过会儿就好,我,我先出去帮忙了。”
四喜溜了,然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溜。
等人走了,李祝酒伸手去抢那碗:“我只是不舒服,又不是残废了,给我,我自己喝。”
“作为我的作战搭档,我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你。”
“抽风啊你,这么小个碗我两口就喝了,还用喂我?搞那么磨叽干嘛?”李祝酒想,贺今宵一定是看他不舒服存心找他不痛快。
“我想喂你,我从来没照顾过人,你让我感受一下行不行?”
贺今宵放软了声音,听得李祝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行行行,那你快点,烦死了。”
话音刚落,唇上贴上来一勺温热馨香的粥,李祝酒一愣,就听那人催促:“张嘴,啊。”
他别扭一瞬,张嘴咬住勺子,将粥吃进嘴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下一秒,唇角又贴上来一方手帕,质地柔软,触感良好,还带着贺今宵身上的味道。
贺今宵居然还给他擦嘴?擦也就算了,这个狗逼的手都碰到他唇了!
他懂了,贺今宵就是看他生病故意来给他雪上加霜的,故意喂饭恶心他!好歹毒的心思!
喂了两勺,李祝酒真忍不住了,一把抢过碗一口喝了个底朝天:“磨叽死了,你出去看看药好了没有,好了让四喜给我盛一碗进来,滚,我要睡了。”
“好,都听你的。”
看着那颗隐没在被子里毛茸茸的脑袋,贺今宵唇边笑意止不住。
四喜正在盛药,就见贺今宵满面春风地从太守府出来,他有些奇怪:“顾将军,您笑得这么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手里的碗再次被抢过,四喜还在迷糊,就听某人的语气快要冒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