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蕴从很久之前就明白,太过共情只会让自己受伤。
所以她早就学会了把自己抽离出来,一切都只当做是场大梦一场,以旁观者的姿态看众生百难。
而此刻,暖阳落在他们的身上,世界盛满了一片片璀璨明亮的碎光。
乌蕴依旧能看得清他们的心情,但她却突然像是被拉入了他们的世界,不再是所谓的冷眼旁观别人喜怒哀乐的上帝视角。
临走前,乌蕴恩师不舍地拥抱了她,像一名长辈一样亲吻她的头发,缓慢地用中文祝福她:
“宝贝,愿好运永远降临在你的头上。”
失去父母后,乌蕴很已经久很久没有听过这样慈爱的话了。
她停留了很久,哪怕被季逾斯牵起手,她也依旧在看着脸上已经有不少皱纹的恩师。
见老人和她爱人也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季逾斯俯身在耳边轻轻提醒她:“蕴蕴,我们要走了,你要和老师说声再见吗?”
经他这一提醒,乌蕴这才缓过神,看着恩师慈善的目光,乌蕴露出了一个无比开心真诚的笑容。
“老师,下次见。”
两人走了很久,等乌蕴扭过头发现季逾斯还在笑。
她不禁好奇地问他:“你在笑什么?”
“真好。”季逾斯看着眼前明显整个人明亮开朗很多的乌蕴。
一直以来裹在她身上的那层膜在一点一点地融化。
其实季逾斯很早就发现了,比起离开,乌蕴更不擅长应对告别。
她甚至不知道,如果还想见下一面的话,离开是需要道别的。
乌蕴已经很久没有依赖自己的能力了,但眼下看着季逾斯脸上温和难懂的笑,她突然有了想抬头看他头顶心情的想法。
季逾斯何尝不了解她,在她抬头前率先一步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再她想要抓住他的手时主动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握。
乌蕴还是好奇他刚刚在笑什么,扯着他的手,刚想再问一遍时就听他回答说:
“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乌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季逾斯眉眼弯弯笑着回答:“因为突然有些庆幸。”
他很庆幸乌蕴撑了下来,很庆幸他遇到了乌蕴。
从一无所有的孤儿到如今的Utopia疗养院院长,乌蕴这条路走得很不容易,辛苦且漫长,甚至可以用草根逆袭来形容。
季逾斯比谁都清楚乌蕴吃的苦,所以他更不可能让她牺牲。
有她在他的心情都会好到不能再好了,甚至因为她,季逾斯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突然活了过来。
他也希望他能给她带来快乐和幸福。
乌蕴一直没说,其实她最喜欢季逾斯的样子大概就是他用那张情绪寡淡清冷的脸,极为认真地对她说情话哄她开心。
这时的季逾斯像杯开始缓慢热起来的温开水,温和而包容。
一直以来乌蕴也不需要别人强势地走进她的生活,她也本能地防备着那样的人。
她要爱,但也要自己的世界,别人爱她必须愿意遵循她的规则。
这点季逾斯也知道,他知道乌蕴温柔之下极具棱角和锋芒。
他更清楚她需要的不是磨掉她棱角让她失去本真的爱人,她需要一个能包容她的一切,不会限制束缚她的人。
所以,他成为了包容她的爱人。
季逾斯边牵着乌蕴继续往前走,边开口同她许诺:“乌蕴,我一定会努力给你想要的幸福。”
“当然可以。”乌蕴拽了下季逾斯的手,两人都停了下来,“季逾斯,你父母也很爱你,他们也很希望你幸福。”
“所以我们要一起幸福。”
第一天知道他的名字时,乌蕴就知道了季逾斯的名字的寓意。
他的名字就是父母家人对他最好的期盼。
斯,美好如斯,又谐音死,有一层逾越死的寓意。
他的父母或许早就猜到他未来会走上他母亲的道路,和他母亲一样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因此,他们希望他能逾越死亡,一次次逢凶化吉获得生。
他是在爱里诞生的小孩。
在一个需要将生死放置于人民责任之后的职业里,他的父母不求他有多大荣誉,只希望他能一次次在与死亡搏斗之时超越死亡,平安地活着,然后能为国家为人民尽自己最大的责任。
而他也不负所望,成为了一名优秀心有善意不失公正的警察。
就像大学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怀中抱着帮助老奶奶而被报答的花。
他一直是个善良的人。
因为他们住的酒店离乌蕴恩师的住处不远,所以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
季逾斯远远就看到米诺正兴致冲冲地望这边跑来,他看了眼欧莱,两人对上了视线。
下一秒,米诺就被极为有眼力见的欧莱拉住了,然后慢悠悠地往这边走。
季逾斯收回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
阳光白云,而眼前是他会用一生来爱的爱人。
“蕴蕴,今天我很开心。”
季逾斯故意在米诺气鼓鼓小跑过来时弯下腰,低着头,然后以一种足以让米诺听到的声音和乌蕴开口。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
他终于有名分了。
乌蕴哪能看不出他在气米诺,而且还是为了打消米诺老想给她乱扯红线的想法。
一时间乌蕴觉得季逾斯突然也腹黑幼稚了起来。
她心存逗弄,故意严肃道:“可我不满足。”
乌蕴看到季逾斯因为她这句话微微瞪大双眼,她猜他是以为她要反悔。
但这次他猜错了。
她不是要反悔。
乌蕴一秒变脸,笑着用头轻轻碰了下季逾斯低下的头,一碰即离。
“我们结婚吧。”乌蕴认真思考了下日期,“等下一个春天来的时候,我们就结婚。”
“你愿意吗?”
季逾斯感觉自己真的要幸福得可以立刻死掉。
“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终于要和她有一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