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了几个来回后,两人都摸清了对方的路数。脸色更加难看的反倒是蚕九望:“为何魔气奈何不了你?”
他想到什么,目露探究:“你究竟是什么人?”
古青言没必要与他讲清楚身份,只道:“你的武艺远远在我之上,有了这魔气更是如虎添翼,却为何如此急躁,反倒露了破绽。你究竟想做什么?”
其实蚕九望的意图并不难猜。从他派兰先生到百胜王身边,经年挑唆,到他命令蚕族围攻和谈的使团,以及现在抓走古青舟,种种行为都不难看出,他处心积虑都是为了挑动动妖族与植妖族的战争。
“你究竟与植妖族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古青言试图分析他的动机。以她往日所见,两族中心怀仇恨者,大多是因为有亲人朋友葬身在对方手中:“若说你是为了死于植妖族之手的同胞,我是不大信的。”
“你为了破坏和谈,不惜让整个蚕族一同入魔。你明知使团中有花将军和花羲和这样的高阶大妖,却还是命令整个蚕族倾巢而出。可见,你根本就是个罔顾同族性命的冷血无情之徒!”
这样的谴责却似乎恰恰踩住了蚕九望的痛处,他怒骂道:“你懂什么!我所有的温情良善早已用尽了!”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让魔气扩散四海,让整个三界都匍匐在魔族的脚下,我才能见到她!他才会让我见到她!”
谁?古青言听进了他的话,心头一震。他这话的意思,难道蚕九望并非真正搅乱妖界,挑起两族战事之人?
他要见的人是谁?又是谁拿捏住了他的软肋,让他成了今天这副模样?这人必定与魔族息息相关!
“阻碍我的,都得去死!不论是谁!”蚕九望怒吼一声,攻势愈发猛烈。
只是他越心急,攻击便越不得章法。古青言习惯了应对魔气的纠缠,反倒是愈加游刃有余起来。
她一边应付蚕九望的猛攻,一边思索起这背后的因果。
蚕九望等人的意图,并不局限于植妖族或是动妖族,甚至不止局限于妖界。
让魔气扩散四海,要三界匍匐脚下,何等的雄心壮志!蚕九望所图甚大,却不是为了什么雄图大业,而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只有凌驾于三界之上才能见得?三界之中,哪一界最难搞?
自然是三界之首,高高在上的仙界。
所以,古青言大胆猜测,蚕九望要见的人,就在仙界!
仙界之人往往自视甚高,只将人族与妖族视作可供自己随意操控的凡俗,极少与下界之人来往。蚕九望出身妖族,又不曾得道飞升,那么能与他相熟的仙界中人,很可能便是如她自己这般,出身妖族,后天飞升的神仙。
她飞速地思索着。妖界,蚕族,仙界的哪位神仙与之相关?
古青言的记性一向不错,但奈何平日里不爱出门,对仙界的其他神官们知之甚少,一时竟想不出是哪一位神官。她悄悄转动腕上的银镯:“钱笙,你可知道仙界有哪位神官也是从妖界飞升上来的?最好是妖界蚕族。”
谁知银镯闪烁了几下,却久久没有回应,最后甚至彻底熄灭了下去。古青言心急如焚,脑海中千回百转。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叶、蔓二人袭击动妖族营地那晚,蝶将军口中曾提到过一个名字。
蝶羽!
这还真叫她想起一个人来。
仙界之中,正有一位名唤蝶羽的神官。此人出身蝶族,却封号“蚕神”,掌管天下桑蚕之事,制得一手好衣,人又生得貌美无双,深得仙界一众神官的追捧。飞升到仙界的年岁不长,却已是上神之身,平日里只与品级相近的神官来往,古青言从未与她打过交道。
妄议上神实属冒昧,但此刻天高皇帝远,古青言哪里还管这些,也不怕言错。在蚕九望的攻击再一次袭来的时候,她试探开口:“你想见的人,可是仙界蚕神?”
蚕九望的动作明显一僵,古青言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你若想见她,我可以试着帮你,何必做这伤天害理之事,连自己的同族也要牺牲!”
“就凭你?”蚕九望虽是质疑,攻势却明显减缓了下来。
古青言趁势将他的攻击尽数推开,拿出一块小巧的令牌:“我不知你认不认得这块牌子。我乃仙界财神殿司银,受财神之命下界至此。你若肯止戈散马,带领蚕族退去,我愿代你向蚕神递信。”
“咳,如此一来,你兴许要不了多久便能见到她,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他人的一句虚言?”古青言这话说的十分心虚。一蚕神的身份地位,她能不能见得到都是问题,遑论是劳烦蚕神大驾光临,到妖界来见蚕九望呢?只不过话赶话说到此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
这个条件显然对蚕九望有着之命的诱惑力,他停在原处不再动作,面露挣扎之色。
等待他做决定的这片刻功夫,古青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只盼蚕九望能就此鸣金收兵,莫要再生是非。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掠空而来,直刺蚕九望的脊背!
蚕九望此时心神不宁,堪堪躲过要害,却也已经留下一道见骨的血痕。
飞剑一击未能毙命,落回主人手中。花将军握着剑,二话不说便攻向蚕九望的各处要害。
古青言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叫停,没有一同加入战场。
蚕九望却对她怒目而视:“你是故意引我分神,好叫她偷袭成功是不是?”
这下和解不成,反倒生了大怨。古青言被这般误会,心中亦是万般无奈。
罢了,这厮也应当不会再信。她果断决定加入战场,先将蚕九望拿下再说。
古青言顾忌着魔气,出招还有所收敛。花将军那边却不管不顾,招招致命。蚕九望修为本就远远低于二人,靠着魔气才能勉强与一人打个有来有回。如今二人联手,他更是很快便落入下风,短短功夫身上又新添了数道血痕。
眼见蚕九望成了血人,古青言正要上前擒拿,忽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
极其可怖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天灵盖,她下意识向侧方避开,顺势将花将军一齐扑倒。
那阴风与她们擦身而过,古青言只觉一股恶寒爬上脊背,驻进心头,耳鸣目眩,血液与胃液一并翻江倒海。
银石清脆的声响在她耳边叮铃回荡,穹银袋似也察觉到了危险,围绕在她身边团团转着。
好在那阴风并未过多停留,只带走了濒危的蚕九望,并未对她二人真正出手。
窒息感褪去的一瞬间,古青言强撑着站起身:“蚕副将,我先前所言句句属实,请你定要谨慎考虑,莫要再行差踏错!”
她说着,抬眼看去,却见一个被黑袍笼罩的人踏步虚空,一手拎着蚕九望。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古青言却可以轻易认出。
她见过这人!在甄古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