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长安近郊,繁花似锦,杨柳成荫,近处长桥卧波,远处几叶扁舟并驾而行,好不热闹。
听闻太保独孤信嫁女,不到黄昏沿街竟成观者如堵之势,这场面堪比天王出行的阵仗。
杨坚骑在狖骝马背上,犀利的目光不时地洒向人群。都道魏晋百姓多崇尚仪表,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莫非这些人都是来看塞北俊郎嫁女的?
他们的亲事本来定在年中的,但不知为何独孤信忽然改变了主意,竟将婚期提前。提早抱得美人归,对于杨坚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由于观看的人群实在太多,导致花舆无法进入巷子,杨坚只得先跳下马。
周围观赏的人群也跟着涌动或起哄,这此起彼伏的声音似乎在刻意帮他掩饰内心的慌张。
在几位族兄弟的簇拥下,杨坚朝卫国公府走去,走到大门前,那几人忙齐声朝里喊道:
“新妇子,快出来!”
“新妇子,快出来!”
杨坚被众人推到最前面,等了许久,终于听到门内传出动人的声音。
“郎子可向前!”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杨坚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啪!啪!”杨坚还来不及发应,几根木棍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身上,独孤家的妇女们早就将他围成了一团,还有人故意起哄。
杨坚暗叫不妙,赶紧抱头躲避。
“不准躲!”
“再躲扣新娘!”
杨坚也不知这关轻重,果然乖乖束手就擒,任由她们打便是。
就在这时独孤信幼女伽罗,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院子:只见她以一柄团扇遮面,掩住那大好容颜,露在外面的肌肤赛雪欺霜,酥手紧张地抓紧扇柄。那袭玄色纯衣纁袡礼服长及曳地,盈盈柳腰仅容一握。
杨坚呆呆盯住新娘,脑海中竟又浮现出大中兴寺那抹曼妙的倩影,他想他约摸是中邪了。
忽然,不知被谁从后面推了一把,杨坚庞大的身躯一个踉跄朝前摔去,幸亏他平日练武下盘稳固,要不然真得丢人了。
一抬头见众人都在哄笑,杨坚顿时胀红了脸,他这一跌险些跌到新娘身上,只得站直身子假装毫不在意。
众人边笑边推搡着一对新人来到正堂,向独孤信行过稽礼。
礼毕,新人往府外走,这时花舆早在门前停好了。下人忙拿出准备好的马鞍,横在花舆与底层台阶中间。
伽罗在两边侍女的搀扶下,慢慢下台阶跨过马鞍,爬进了花舆。
杨坚也重新跳上了骏马。
迎亲队伍回撤。
按照惯例,夫家要在房门外以青布幔为屋,称之为“青庐”,在这里行交拜礼。
杨坚眼中掠过一丝不舍,或许她同自己一样也是身不由己,这种士族联姻又能掺杂多少个人情感,更何况是互不相识的两个人。
青庐内人潮涌动,杨坚与伽罗当着众人的面叩拜天地高堂之后,步入洞房。
杨坚望了一眼坐于高堂上的严父慈母,见他们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心里却生出一股异样的滋味。
伽罗端坐在喜榻边,这时纱扇尚遮住俏脸,她看不清屋内的人,也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使得她既紧张又害怕。
“却扇!”
随着礼官一声令下,喜娘走到榻前,慢慢将遮住新娘脸颊的纱扇撤去。
但见红烛掩映下的玉人面若桃花、分外妖娆,杨坚不由看痴了。
“新嫂子好漂亮啊!”
杨家的郎君女郎们忍不住发出由衷的感叹。
这时礼官又命人拿来太牢,两位年长的嫂嫂拿起小刀各自切了一小块,就分别往二人嘴边送去。
杨坚只顾盯住妻子愣神竟忘了张嘴,还是在姐姐杨令菀的推搡下才回过神来,他立即咬住木讷地咀嚼起来。
众人只当他是见新娘貌美一时看痴了,这呆楞的模样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二人共食完太牢,礼官又命人送来合卺酒。
所谓合卺酒无非是把一个匏瓜剖成两个瓢,而又以红线连柄,新郎新娘各拿一瓢饮酒,同饮一卺,寓意夫妇二人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