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张的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她看他的样子始终那么呆滞,仿佛正盯住一件寻常的物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杨坚彻底吓傻了,转身来到外室,朝门外大吼:“来人!”
等他再回头时,却发现她的眼中噙满泪水,长长的睫毛泛动着,后又闭上双眼任凭泪水顺着香腮往下流。
“世子……”
门外的婢女听到呼喊声,疾忙跑了进来。
杨坚仔细盯住伽罗的反应,头也不回的朝她们摆摆手:“没事了,你们暂且退下!”
左右婢女感到莫名其妙,却也不敢询问,只好又行礼退了出去。
杨坚再次坐回床榻,执起她的柔荑悄悄放到脸边,让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睁开眼,我知道你醒着。”
他将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向那双紧闭的美眸,可榻上的佳人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仿佛又昏睡了过去。
姐姐杨令菀听说弟妇醒来后,也赶紧打发丈夫窦荣定前来看望。
窦荣定的父亲名叫窦善,早年随魏孝武帝元修入关,后位至太仆、永富县公。
窦荣定为人沉稳有度量,生得高大魁梧、容貌俊俏,又留了一撮络腮胡。
大统九年,年仅十四岁的窦荣定,追随当时的太师宇文泰与东魏战于邙山,尽管那次战役以战败告终,可窦荣定还是因功拜上仪同三司。当时杨忠就在这次行军队伍里,自然注意到了这位后起之秀。
窦荣定先娶开府杨俭之女为妻,过了两三年其妻因病去世,年纪轻轻的也没留下什么子嗣,这时杨忠就把长女杨令菀嫁给了他。
杨坚听说姐夫来了,亲自走到大门口迎接。他素日里与姐夫感情甚好,有什么话也愿意同他讲。
“弟妇好些了没?”
窦荣定忙招呼随从将礼品转交给陶彻。
“不是说已经醒过来了吗?”窦荣定见杨坚面无表情,故而诧异问道。
岂料杨坚只是不停的摇头叹息。
窦荣定正要开口追问,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下人们的疾呼声:
“不好了,世子夫人不见了。”
杨坚一听拔腿就往里跑,临走也没跟姐夫打招呼。
窦荣定见情况不妙,也跟着寻了过去。
杨坚回到长房院内,却发现各个院子里早已乱作一团,丫鬟仆人们急得到处乱蹿,四下张望着。
杨坚无视忙碌的人群,径自走向主院主屋,推开房门迈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跟方才一样,只是榻上的佳人却不见了踪影。杨坚长长舒了口气,慢慢走到衣柜前将它打开,在没有任何发现后他焦躁地翻了又翻。
“独孤伽罗,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
杨坚把柜子里的衣物扬了一地,犀利的目光不停的扫视屋内。
“你在哪儿?”
他恨不得把屋内所有的帷幔、帘子全都拆掉,不容她有半点藏身的地方。
在无数次的翻开查看后,杨坚累的筋疲力尽,桌上的遮布、内外室之间的帷幔等,早已被他扯得不成样子了。
杨坚的目光忽然转移到内室的床上,紧紧盯住床幔半晌,他悄悄走了过去,单膝跪在地上,随后紧闭双眼,猛的将床单掀了起来:
伽罗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灼灼盯住头上的床板愣神,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你……”
杨坚惊得目瞪口呆,可佳人好似没有看见他一般,依然呆呆的看着上方,眼泪却不能自禁。
地上的冰冷让杨坚恨不得马上站起来,但超乎寻常的情意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说也是他先前考虑不周,赶明儿就让下人将室内铺满地毯。
他应该好好看着她、寸步都不离开的。
此刻在杨坚的心中除了自责,还是自责。
他趴在地上,左手肘撑着地面,右手用力朝里伸,探向那冰冷的玉手,随后紧紧握住,企图带给她丝丝温度。
伽罗转头看了他一眼,泪花反而流得更密了。
杨坚笨拙的爬向床底,觍着脸躺在她身边,又不动声色的摸向她的玉手,柔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伽罗缄口不言,只是盯着床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