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分每一毫都是考验。
霍行川把书合上。
对着天花板念了会儿经,迫不及待回卧室去了。
霍行川尽量不惊动知白,小心翼翼地上了床。
床头暖光下,知白呼吸平稳,眉头微微蹙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霍行川躺下来,侧身看着知白,伸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眉头。
知白睁开眼睛,神色倦倦地拉住眉心上的手,握住,嘟囔句:“怎么还不睡呢?”
霍行川呼吸一滞,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跳起来,方才念的经通通都没用了。
手和知白的手拉着,像是握着一块炭火,滚烫的温度沿着手臂一直烧到心里去。
造孽啊……
这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
他闭上眼睛念经,强迫自己睡去。
好在一夜无梦好眠。
霍行川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
知白还在睡,发丝有些凌乱,但是气色好了好多。
他蹑手蹑脚翻身下床,把门轻轻关上,下楼洗漱一番,煮了粥,来到书房。
拿起昨天晚上被抛弃的书,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专心看起来。
知白醒过来,从房间里出来,头上的毛还立着,霍行川伸手按了按,觉得挺有意思。
“我好多了,昨天有些累,多亏有你。”知白没管那跟在头发上戳来戳去的手,打了个哈欠,“应该是锁灵咒的原因,我现在很依赖你的灵力。”
霍行川自作主张把后一句话变成了“我很依赖你。”
依赖我的灵力和依赖我有什么区别?
他嘴角弯了弯:“是么,有需要就来找我。”
知白点了点头,端起碗喝了口粥:“处理完符咒我就去幽冥。”
“好。”
他没再提符咒转移的事情,只是说了句:“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
知白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俩人沉默着吃完了一顿早饭。
霍行川早饭做得简单,总共没几个碗碟,知白懒得动用洗碗机,站在水池前带上手套把碗洗了。
他洗完一个,霍行川接过一个,擦干净放进橱柜里。
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知白摘下手套,却没动地方,俩人并肩站在水池前,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
终是霍行川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你之前去过幽冥吗?”
“很久之前去过。”
“哦。”霍行川心往下放了放。
“那你呢?你之前符咒转移过么?”知白问。
这话被他如此平静地说出了口,霍行川有点惊讶,随后又心虚地说:“那倒是没有……”
“霍行川,”知白叫了他一声,“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这不是普通的符咒,不是可以随便用灵力消解掉的。”
“我……”
他想说自己做好准备了。
修仙除魔这条路上死去的人太多了,说不在意生死有些夸大,但是他确实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死亡。
大概率会在某场战斗中光荣牺牲。
既然如此,那具体是哪一场战斗其实都无所谓。
自从踏上这条路,无论是飞升成神,还是顺着度过平生安享晚年,都是难得的幸运。
他本来以为自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得起一身修为,必要时光荣牺牲,落得个死得其所,就够了。
但是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
如果自己死了,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人了。
倒计时还有六天。
如果自己死了,知白会记得多久呢?
他是神,拥有近乎永恒的时间,而自己不过是他生命长河中片刻的涟漪罢了。
或许……连涟漪也算不上,霍行川心里一片苦涩。
他不敢奢求自己能像凤君一样,永远地留在这个人的记忆里,哪怕过了千年仍然能让知白念念不忘。
知白只要记得自己就好了。
哪怕只记得十年。
霍行川看着他,轻轻地笑了:“我做好准备了,干这行的,不得时刻做好准备么?”
知白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沉了沉:“我一定会顺利把他们的魂魄带回来的。”
“嗯,我相信你。”
俩人对视片刻,知白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他低下了头:“我去幽冥的时候会告诉你。”
他转身的片刻,霍行川突然想伸手拉住他。
那句盘桓在心口许久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如果失败了,那现在是不是最好的时机?
要不要把心底里最深的那句话告诉他。
至少让他知道……
“知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