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放寒假了,杨嘉树急吼吼地买了凌晨五点钟的机票回广东,大晚上开始爬上爬下收拾行李,赵靖路过,说他:“你是一天都不想在学校待啊?这就收拾行李回家了?”
杨嘉树“嗯”了一声,无精打采地说:“回去过冬啊。北京好冷,又干,待不习惯。”
“都快两年了还没习惯?”赵靖靠在衣柜上,正在吃苹果,一双利齿把苹果肉咬得“夸吃夸吃”响,“那你毕业后打算回广东?继承家业?”
“那么远的事,还没想过。”杨嘉树合上箱子,眼睛下意识往某人的床位那里瞄,“那个……顾琢成呢?怎么一晚上都没看到他?”
“咦?”这可真是稀奇,连体婴的其中一个竟然问哥哥去哪了——什么时候做的分体手术?还是说——吵架了?赵靖的八卦雷达“唰”地一声竖了起来,“你俩感情终于破裂了?是你变心还是他出轨?奸夫是谁?快快交待!”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玩笑话,杨嘉树却莫名心虚,耳朵悄悄红了,“你别乱说,他下午说去图书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才问你的……还有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什么奸夫□□的,真的是好难听。”
“我靠,杨嘉树,你最近是不是读书读多了,想起来自己是个文化人了啊?”赵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变了,你果然是文科派来的奸细!2608的叛徒!”
杨嘉树拿过桌上的手套,往门口走:“那我走行了吧。”
“你去哪里?都快十点了,等下别被关外面了。”
“我去买个东西,马上回来。”
其实杨嘉树只是觉得胸闷,透不过气,想出来吹吹冷风罢了。
腊月份,是北京最冷的时候,每次早八杨嘉树都很想死,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去教室就好了、去教室就好了……然后在到达教室之前成功被冻成冰棍。现在是晚上十点,寒冷比起早八点不遑多让,杨嘉树戴着帽子、裹着围巾走在下午刚堆起的积雪上,皮靴子踩得雪地嘎吱嘎吱响,他漫无目的地走,学生们都在宿舍躲避寒冷,只有他,迎着雪往黑洞洞的教学楼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就这么没有方向地走,等回过神,他已经站在图书馆的门口了。
这个时间,图书馆早就关门了。
“……”杨嘉树仰头看着图书馆紧闭的大门,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踏上台阶,往里走,拐向左侧的廊道里,然后摘掉手套,掏出手机。
他给顾琢成发微信。磨磨蹭蹭地编辑好消息,按下发送的时候,他心里一阵紧张……他会不会嫌我烦?
对话停留下下午三点钟,顾琢成说要去图书馆,杨嘉树很不理解:“都考完试了还去图书馆干嘛?”
顾琢成说:“跟同学约好了。”然后就匆匆走了。也没说去干什么,没说跟谁去。“同学”,哪个同学啊。杨嘉树很想问,又觉得是不是管太宽,因此就没回了。
但是现在……图书馆都关门了,他不回寝室,干嘛去了?现在这个社会很复杂的,即使是人高马大、看起来很能打的男人出门在外也是有危险的……身为室友,最起码得关心一下吧。
杨嘉树捧着手机,思前想后,犹豫着把消息发出去:
“你干嘛去了?怎么还没回寝室?”
顾琢成没有立即回复,杨嘉树把手机塞回口袋,一只手紧紧攥着,这样手机震动的时候他就能第一时间察觉——
“嗡”地一声,杨嘉树的手腕都被震得发麻,他掏出手机,顾琢成回复道:“在外面吃饭。怎么了?”
杨嘉树的心难以抑制地变得喜悦,很奇妙的,他竟然有种不敢立即回复顾琢成的感觉,生怕他的一举一动把这个人惊扰了、像鸟一样飞走了。他小心翼翼地,用状似开玩笑的语气说:“为什么不跟我说,背着我偷偷出去潇洒。委屈/。”
“哈哈/。我同学聚会啊,不方便带你来。”
“我也没说要你带我。”杨嘉树的脸都快被冻僵了,心却像要飞起来一样轻快,“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烧烤。你要吗?给你带点。”
“来得及吗?”
“来得及。”
“那好吧。”杨嘉树得寸进尺,说,“我能点菜吗?”
“批准。”
“我要吃蒜蓉鸡翅、烤茄子、烤花菜、五花肉……”杨嘉树一条一条地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到顾琢成说:“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杨嘉树这才停下点菜的手,扁扁嘴,说:“我明天就回广东了,一整个寒假不见,不得好好宰你一顿啊。”
顾琢成很惊讶:“这么早?之前不是还说要多待几天吗。”
杨嘉树说:“太冷了,我受不了,回去避寒。”打到“冷”字的时候,他的身体彷佛有所感应,在寒风中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顾琢成:“我去给你打包,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