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文乔的房间是楼上楼下分开的,文乔住楼上的正规卧室,这样她每天上楼下楼也算个运动。
一层小仓库旁边,两人用简易隔板隔开了一间小卧室,只有七八平米。有一扇朝内开的小窗户,往外能看到二楼楼梯栏杆,是艾野的卧室。
艾野很喜欢自己的卧室,小小一张单人床,紧挨着床尾是个单人书桌,上面摆满了各样的高考资料。
甚至连正经衣柜都没有,只有一个在小镇上淘来的,硬布料组装成的衣柜。
屋里的顶部没有安装灯具,只在书桌上有一盏暖色的台灯,艾野不喜欢很亮的环境。她总觉得这盏灯,暖暖的色调让人心安。
尽管这样,房间仍然显得很拥挤,很多个晚上,艾野的小脚趾头都很张扬的,努力精准寻找房间里各个隐秘的棱角。
然后猛地磕上一下,疼的艾野攥着它龇牙咧嘴。
书桌左边的抽屉是上锁了的,估摸着文乔睡下了,艾野悄悄取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服装剪裁的书。
这本是她前两天刚买的,抽屉里还有很多本翻了不知多少遍的。
还有她的衣柜,其实最下面压着的,是她从裁缝铺偷来的布料,经常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间小卧室,学着文乔和书里讲的样子练习剪裁。
她从小就有个梦想,想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服装设计师,她想创造属于自己的品牌和风格,带它走向全世界。
有时候艾野会觉得这个理想很难实现,文乔不让她接触服装,并且规定她大学只能考本市的院校。
而她理想的大学,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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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镇这种小地方每天的颜色都淡淡的灰灰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人们穿着洗的发白老旧的衣服,眼神空洞地走在每条小巷子。
所以暗夜里最亮的那颗星星会吸引人的目光。
翎烟在出租房里安静地过了几天后,穿了条浅绿色吊带裙出门了,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时,又返回房间戴了顶黑色鸭舌帽。
那天来的时候看到主街上有艺术类培训班,她想出去看看工作机会,身上的钱已经快花完了。
昨天夜里才下过雨,这会儿太阳却依旧很大,烤的小镇上的一切都看起来焦焦的咸咸的。
她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即使打了遮阳伞,也还是有的地方晒的红红的。
在这样的马路上踩着一双细高跟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摇摇晃晃地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巷子。
终于在一个小巷口,被里面急速飞奔出来的姑娘撞了个满怀,本来高跟鞋就走的脚痛,一个没站稳,她的背狠狠摔在了巷子一侧的砖墙上。
翎烟心里埋怨了句:这里的人怎么回事,都这么莽撞。
抬眼一看,艾野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正难以置信盯着她,眸底清清澈澈的。
“小孩儿你...”
没等翎烟说完,艾野就一下捂住她的嘴,拽着她的胳膊,拐个小弯儿躲到了另一边。
没多久,巷子里面一户人家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手里摇着蒲扇,短袖衬衣七扭八歪地挂在身上,一看刚刚就是在睡觉,头发压成各种形状。
他站到门口左右看看,骂起人来:“哪个小兔崽子,有种你出来。”骂完又竖着耳朵听动静。
整个巷子静悄悄,除了夏蝉嘶吼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像是连乌鸦都懒得过来为他尴尬叫两声。
“不出来我报警了,敢砸我窗户。”他一直乱糟糟地吼,很快左邻右舍就出来看热闹。
其中一个看热闹的,还特意从家里捏了一把瓜子出来。看起来很想听他展开说说。
艾野和翎烟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要溜,被翎烟一把拽住胳膊拉回。
翎烟指了指自己坏掉的高跟鞋,说道:“鞋被你撞坏了,怎么说?”
艾野有些拘谨地看着断掉的鞋跟,小声同她商量:“我可以赔钱。”
“好,500。”
“抢钱啊,你这鞋集市上才卖40块。”
艾野说完又看了看那鞋的料子和颜色,十分肯定地补了句:“50块你就买贵了。”
翎烟觉得好笑,小小年纪,眼睛挺毒啊,这鞋确实花了40多块钱。
她轻挑了下眉眼,说道:“行,不用你赔了,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砸他窗户?”
这,艾野皱皱眉,从裤兜掏出20元递给她:“那还是赔给你吧,就坏一只,给你20。”
翎烟悠悠看她一眼,满脸的无奈:“你当真不告诉我?”
谁料就在艾野缓缓摇头的时候,竟被她拉着胳膊就往巷子里面的人群走。
艾野有些慌乱地问:“诶,你要干嘛?”
翎烟笑笑,抓着她胳膊的手紧紧的:“去问问他们怎么回事。”
艾野一边努力往后挣脱,一边说:“诶,你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
却得到翎烟的调侃:“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的动作表情真的很可疑。”
听她这一说,艾野很快不再挣扎,心一横,只乖乖让她拽着走,以免那些人看出来反常。
路过那群人的时候翎烟走的很慢,有些八卦地侧耳听着人群的聊天。她们像是在猜测是谁干的,说了几个调皮孩子的名字。
人群里不知是谁见到艾野,还和旁人夸了句:“你看人家小姑娘多乖。”
翎烟:“???”随后又小声笑起来。她乖?这坏事不就是她做的吗?
看来平时的乖巧是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