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在里面喊她:“艾野,快进来吃个冰棍儿,别中暑了。”
冰棍儿是文乔女士自己做的,说是冰棍,其实就是饮用水加了点甜奶粉,每年的夏天都会做一些放在冰箱,久而久之,艾野也就吃习惯了这味道。
泛黄的包装纸,裹着淡淡的奶香,如雪般质朴的清甜。
她接过一根儿继续回到店门口靠着,冰棍的形状并不板正,她便用前面几颗牙齿仔细打磨边缘。让它看起来舒服一点儿。
半根儿下肚的时候,艾野的脸突然就冷漠了起来,那个赊账不给的冰激凌店老板正往裁缝铺走来。
和他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住在附近的张姨。
她和文乔差不多年纪,儿女都在市里工作,平时只一个人住在这边,闲时倒是经常来裁缝铺同文乔聊天。
张姨和其他邻居不太一样,是会偶尔帮文乔些小忙的,作为回报,文乔女士平时会免费帮她做几件衣服。
瞧着那男人越走越近,艾野下意识攥紧拳头,心里像打定了主意,一会儿他不管定什么衣服,都拒绝。
那人见到艾野却一反常态,离的还有段距离,就笑脸和她打招呼。艾野没理她,只乖巧地同张姨打了招呼。
等两人走近时她才发现,男人手里还提了几颗桃子一起。
艾野第一反应:这人今天带张姨一起来,怕是来当说客的,看样子要赊个大单。
那人拎着桃子走到文乔面前,毕恭毕敬叫了声:“姐。”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攥在手里。
张姨在一旁打圆场:“他今天是来送钱的,自己不好意思来,去找了我。”
她从男人手里接过钱塞进文乔手里,又拍了拍文乔手背:“数数,够不够?”
文乔眉眼间带着惊讶,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俩。男人赶紧解释着:“姐,我平时太忙了,总忘了过来结账,您点一下够不够?”
文乔这才有了点笑容,核算了具体钱数后,一一划掉了账本里好多个订单。转身对他说:“够了。”
整个过程,艾野脑袋都顶个巨大的问号盯着这个人,手里的冰棍儿淌到手腕儿才察觉过来。
擦了擦手腕儿,疑惑的大眼睛又紧紧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艾野一直认为,裁缝铺这钱,要不回来了。
张姨站在文乔身边,拿肩头拱了一下她,笑道:“怎么样,高兴吧,估计他以后也不好意思找你做衣服了。”
文乔问她:“他怎么想起还钱了?”
张姨一边整理着缝纫机上的杂物,嘀咕一句:“谁知道呢,他没说,我也没问。”
文乔女士又仔细数了两遍那钱,才乐呵呵对艾野说:“正好给你攒着读大学用。”
短暂思考后,艾野冲她俩说了声:“文姨,我出去下。”
“那你早点回来吃饭,这孩子。”文乔望着她的背影,无奈摇摇头。
艾野已经跑出门,扭头朝里面喊了声:“好。”
她一口气跑到翎烟的出租房,灰色的铁门紧紧闭着,敲了好多声都没人应,艾野跳着脚往楼上房间看,窗户没开,根本看不到什么。
她拔起腿又朝舞蹈班跑去,一路摇摇晃晃地跑,周身的暑气烫的她满脸通红,清瘦白嫩的脸不停往下淌着汗。
气喘吁吁闯进培训班的时候,是有一些诧异的,那保安没拦她,自顾将头歪向一边,一副没看到的样子。
她直接跑到了二层形体教室外,远远瞧见翎烟正在给学生讲解动作。
艾野轻手轻脚站在形体室后门外,悄悄往前探着脑袋望着里面,比她之前偷听美术课还要小心翼翼的多。
形体室的玻璃墙壁像是澄清的湖面,映着翎烟纤细的腰肢,完美的脸蛋。
她今天将头发在头顶盘成个小球儿,额前那缕细细的波浪形的卷发垂落,勾勒面部轮廓。
翎烟穿着贴身的舞蹈服,做那些柔软的动作,很像湖底摇曳着的水草。艾野觉得,心中的燥热和脸上的汗,已经消散了。
她一直躲在门外小心翼翼看了很久。
翎烟真美呀。
身后一声喊叫:“小裁缝,把钱还给我。”
一句话吓得艾野猛地转过身,澄澈的眸子因为紧张瞪的圆圆的。她面前是方清,看样子是来讨那天下棋输的一百块钱。
艾野左右看了看,刚要跑,就被方清提前预料,死死抓住她短袖的衣领。
诶?艾野担心衣领被扯松了,便不再挣扎站正了身子。
心里默念:一个合格的服装设计师,是不会让别人把领子扯变形的。
方清是这个培训班的学员,家里条件在这个小地方算还不错的,父母给她报了些兴趣班,今天是来学舞蹈的。
见艾野没有还钱的意思,方清拽着她进了形体室。
其实领子被拽坏了也行,总比让翎烟看到她被人这么拖拽着好些,艾野轻叹口气又要跑。
翎烟冲她喊了句:“站住。”
像着了这女人的道,她还真站住了。
翎烟几步站到她面前,递来一块素色手帕:“擦擦汗。”艾野接过来攥在手里。
“老师,她抢我钱。”方清站到翎烟旁边,毫不客气告状。
“喂,”艾野十分无语地看着她,试图唤醒她的回忆:“是你下棋输给我的。”
方清抱着双臂翻了个白眼,还切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