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佐阁下!”周怀仁踉跄着扑到小林面前,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些可是□□的高级联络官!您若私自放人,如何向天皇陛下交代?”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掩不住眼底疯狂的不甘。
话音未落,周怀仁突然暴起发难。他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掐住颜戚安的脖颈,从袖中滑出的勃朗宁抵住她的太阳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小林!我为你鞍前马后,你却为了个女人自毁前程!”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数声枪响同时炸开——是小林的贴身侍卫先一步击中了他的手腕。
周怀仁惨叫着跪倒在地,鲜血从他手腕喷涌而出,在波斯地毯上晕染开刺眼的红色。他眼睁睁看着日本士兵押着共产党人远去,眼中满是绝望与愤怒。
颜以佑松开小林,将染血的匕首甩在地上,声音低沉而坚定:“今日你我恩怨两清。”他转身欲走,身后却突然传来金属滑膛声。
颜戚安的瞳孔骤然放大。她看见周怀仁从垂死士兵手中抢过配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颜以佑后心。几乎是本能地,她像离弦之箭般扑了出去。子弹穿透旗袍的瞬间,她仿佛又看见北平樱花树下,那个教她读诗的少年兄长。
“戚安——!”小林的嘶吼震得房梁簌簌落灰。他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指腹抚过她染血的唇角,声音哽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温热的血顺着他军装的金线刺绣蜿蜒而下,在波斯地毯上晕开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
小林泣不成声,颤抖着点点头,将女人紧紧地抱在怀中,感受她的血液一点点流失殆尽,感受她的挣扎渐渐平息,直到再也没有了动静。小林心如死灰地呆滞在一旁,底下的士兵见状便要上前缉拿颜以佑,却被他呵斥道:“八嘎,放他走。”
“将军!”士兵们满脸惊愕,却不敢违抗命令。
颜以佑颤颤巍巍来到小林面前,对着颜戚安的尸身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颤抖:“请将她安葬在这里,她是个中国人,属于这里,拜托。”
良久,小林抱着颜戚安缓缓离开了房间,临走之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颜以佑说道:“颜以佑,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再见面,我不会因为戚安的缘故放过你,你好自为之。”
颜以佑看了眼满是疮痍的房间和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的女子,眼中噙满泪水,满是不甘和愤懑。他咬紧牙关,转身离去,刚刚踏出门口便听见外面砰砰的枪声。他心中一颤,赶忙出门探望,却瞧见之前被释放的几名□□早已倒在日军的枪声之下,唯有一人被吓得呆立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日本士兵拖走了。
颜以佑气愤不已,想要上前搭救,却被一双手拉进了一旁的商务车内,车子疾驰而去。
他定睛看去,身旁的人摘下军帽,露出一张绝美却冷艳的容颜。她看了看颜以佑狼狈不堪的神情,讽刺道:“颜戚安用生命的代价换得你平安,你竟要白白去送死?”
“张若澜,刚刚你为何不出手搭救?她可是你的同志。”颜以佑质问道,眼中满是怒火。
“搭救?我的颜大公子,”张若澜冷笑一声,“你果真以为小林是吃素的?周怀仁的府邸早就被小林的人控制了,若不是颜戚安,你们根本逃不出去,今日本身就是个死局,要么颜戚安杀了小林,要么颜戚安身死唤醒小林仅存的最后一丝良知,哼,你能死里逃生,倒是意料之外。”
颜以佑撇撇嘴不再说话,车子行驶一段路程以后,张若澜叫止住了司机。她将一个包袱扔给了颜以佑,催促道:“这是颜戚安之前托我留着,说是哪天出现意外转交予你,如今我也算物归原主。”
颜以佑紧皱眉头,警惕地问道:“你这般帮我,不妨直说想要什么?”
张若澜邪魅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想要日军驻扎在宣城的城防布局图,颜以佑,你潜伏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张图纸吗?”
“国党的顶级特务果真名不虚传,”颜以佑冷声道,“你既然知道我付出这么多代价是为了这张图,就该知道我不会轻易交给你的。”
张若澜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颜先生,如今抗日统一战线早已达成一致,我辈定当为之全力以赴,不管是□□还是国党,请你相信,在抗日这条路上,我们是目标一致的。这样,既然你对我不信任,不妨你将图纸一分为二,为表诚意,我会尽力劝服我的上级同贵党积极合作,争取将这张图纸合并,你觉得这样可行?”
颜以佑思索片刻后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图纸,以裁为二,将一半图纸交给了张若澜,自己拿着颜戚安留下的包袱下车朝着城外走去。
张若澜看着手中的图纸,长长的舒了口气,喃喃道:“有了这半张图纸,也不枉颜戚安的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