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江长生的婚事,林春花有些纠结为难,江王氏日日都在婆母的身边伺候着,自然也晓得她在为什么什么。
“这事儿也急不得,再等等吧。”江王氏一脸忧愁的垂下眼皮。
姝奕和江林木对视一眼,“可是家里还有什么事儿?大哥的年岁也不小了,这会儿好容易遇到一个中意的,祖母和大伯母也都相中了,那还等什么?”
喝着炉子边温着的热茶,林春花不得不说出自己的顾虑,“一则我们想着再簪一年的钱,将这房子翻盖起来再说,二则前些日子我试着问过雁奴这事儿,那丫头主意大,心里装着的事儿没出个结果,她暂时也不想这么早成亲。”
“心里装着……事儿?”姝奕疑惑的看着祖母,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可老人家却似乎不想这个时候提起那些事儿。
反倒是坐在一旁的江林木,好似明白了什么,“她说的可是因为之前城里的事儿?她是担心宋娘子等人告御状,万一告不下来牵连出她和禄安的事儿,到时候引得仇家报复?”
林春花点点头,“她说那些我有的听不懂,可有一点她却说得清楚,当日出有人带着她和禄安的状纸,一并去京城告状,若是这案子被上面的大官压下了,只怕她和禄安都活不了,到时候若是嫁到咱们家里,这事儿只怕咱们也得跟着受牵连。”
姝奕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家里对于他们之前在城中做的事儿丝毫不知,对于雁奴和禄安的身份,也是一知半解的。
换句话说不管雁奴有没有嫁给江长生,只要三皇子倒台,而背后操纵这件事的人身居高位,那么别说他们江家躲不过,就算是付知府一家也未必躲得过。
江二海和大哥侄子也都收拾好进来,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江林木便接着这次机会,将之前城里的事儿说了一遍。
“所以我们也是因为这件事,和知府攀上了几分关系,单说此事不管付知府愿不愿意,在世人的眼中他已然站队三皇子,至于我……”
江林木低下头,有些犹豫的说道:“我幸而此刻还未有官身,对于党争之事倒也没有太大的牵扯,日后的事儿,日后再言,这次的事过于突然,故而没和家里人通气提及,一则怕你们担心牵挂,二则也怕不慎走漏消息,所以一直隐瞒至今。”
听完这几个月在江林木和姝奕身上发生的事儿,林春花和江二海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倒是不怕自己如何,只是这事儿听着过于惊险了。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他们家二郎和二郎媳妇不仅和知府大人结了善缘,竟然还见过皇帝的儿子?!还和对方说过话……
堂屋里静悄悄的,林春花看着他们二人无恙,心里虽然有些埋怨他们不顾及安危,凭着年轻气盛就敢掺和这些事儿,可这会儿却一个训斥的字都说不出来。
心里唯剩后怕,她再次拉起他们二人的手,“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日后不管遇到是什么事,都得和家里人说。”
说完她看向江林木和江长生,“你们可还记得阿奶常和你们说的话吗?”
江林木和江长生点点头,“记得,阿奶说江家就是一根麻,看着单薄却能拧成一股绳,便是千斤重的石头山也绑得拉的,只要麻绳拧得足够紧,便没有人敢欺负咱们。”
将孙儿们还都记得她的话,林春花点点头,转而松开了江林木的手,握着一旁大儿媳的手,她看看左手边的儿媳,又看看右手边的孙媳,“我打出生就是庄户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我晓得一件事,不管是好事儿还是坏事,这一家人既然能够一起享得了福,就得能和家里人担得起苦难,便是死了去了地府,咱们江家也不差人,照旧可以拧成绳和阎王小鬼搏一搏。”
姝奕和江王氏也懂了婆母的意思,这便是在说做了江家的人,就要有难同当不可埋怨记恨家里的人,即便这个人给家里带来了不幸,关起门自家人可以骂,但打开门他们便是荣辱一体。
话都已经说完,林春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做饭了,今日姝奕歇着万事不用你上手。”
江二海可是没有忘记呢,“娘,咱们今日中午凑合一顿吧,晚上咱们吃热锅子。”
正准备去做午饭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姝奕也赶忙站起身,“祖母,热锅子的锅底不如就让我来炒吧。”
看着灶房里堆积的肉,林春花无奈的笑了下,“好,那咱们今儿中午就凑合一下,吃饱了都回屋睡一觉,歇足了咱们晚上就来吃热锅子!”
吃过午饭,在大伯母的帮忙下,姝奕和江林木将东西都收拾好,年节下姝奕又给家里没人买了一匹布,虽然这会儿裁衣有些赶,但至少更给祖母做出一身新衣服。
房间里大伯母之前给都给打扫过,姝奕和江林木稍微收拾了一下,二人便倒头睡了一下午。
休息好,江家人也都精神十足,晚上倒也省去了烹炒的功夫,但家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忙着准备着晚饭,雁奴负责摘菜,江长生就负责洗菜。
姝奕炒制锅底,江林木负责烧炭,劈柴的劈柴,生火的生火,一家人各司其职没有一个闲人。
等着满屋都飘着浓郁锅底的香味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一家人围坐在桌边,食茱萸带着辛辣的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味蕾,或许是因着昨日吃过热锅子,姝奕对于今晚的热锅子,感觉好像没有昨日的好吃,食欲也有些调动不起来。
甚至闻着那蒸腾出来的羊油的味道,她隐隐觉得有些反胃,可再细细感受一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但的确不太碰羊肉,于是她捡着泡发好的蘑菇木耳吃,江林木坐在她身边,瞧着她虽然脸上带着笑,可不怎么爱吃的样子,眉头轻皱。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悄悄的询问她。
今日大家心情都不错,姝奕不想让自己的小问题,影响到大家的心情,她本来想说没事的,可对上江林木的目光,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丝的小委屈,但这委屈的情绪从何而来,她便有些不清楚了。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凑近他小声的说道:“我可能连着吃了两顿羊肉,有些顶着了,现在闻着这羊肉的味道,有些反胃,就想吃些清淡的菜,不甚要紧。”
见她脸色红润,精神头也不错的样子,江林木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熟了几片笋片给她。
有人会帮她煮菜,姝奕也轻省很多,便也有了心思看看周围的人,这一看也不要紧儿,她竟然看到素来吃饭自顾自的人,这会儿竟然也晓得帮别人煮肉了。
雁奴帮着自己许久没见的弟弟夹了肉,手还没缩回来,一旁的男人便也给她夹了一筷子的羊肉。
看着自己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肉和菜,雁奴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转头看向江长生,见男人正在认真的帮她煮虾,嘴角忍不住的翘起,眼神里也装满了幸福。
看着他们二人悄咪咪的小暧昧,姝奕看着看着眼角眉梢都是笑,但又忍不住因他们而脸红。
可对面的人毫无察觉,因为江长生给雁奴剥了一只虾,二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带着几分粘稠的焦灼。
姝奕坐在斜对面越看越来劲儿,眼睛里都闪烁着她不曾知晓的光,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湿热的气息。
“好看?还是娘子也想吃虾,为夫这里帮你剥好了一只,要不要尝尝?”
这话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姝奕却在听到江林木声音的一瞬间,整个人都红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转动着眼珠,只敢悄咪咪的看看周围的人。
还好家里人都喜欢吃热锅子,这会儿大伯母和祖母正在说着过年准备的事儿,大伯和公爹还有禄安则都在认真吃饭,至于另外一对儿也在忙着对视。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姝奕暗暗松了一口气,抬手推搡着男人的胸膛,想要他离自己远一点。
若是她没有感觉错的话,刚才他说话的时候,那双淡色的薄唇已然有意无意的划过她的耳廓。
这样近的距离,任谁看了都要误会他在亲吻她的耳朵。
可这人瞧着斯斯文文如玉君子,好像十分守礼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就是个犟种,一旦他想要的得不到,就不会轻易让步,就如此刻,他只想要姝奕的答案。
或者说只想要个让他舒心的答案,不然他绝不会让步。
姝奕红着脸嗔他一眼,“不好看,哪里有我夫君好看呢,夫君给我剥的虾我自然是要尝尝的。”
她强忍着羞涩,红着脸对视着江林木,压低声音尽可能彰显出她的真诚,只望江林木当着家里人的面,稍微收敛一点。
还好对方算是个守信之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将一只剥好的虾放在了她的碟子里,姝奕看着剥好的虾肉,都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煮的虾,又是什么时候剥好的。
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有些心虚,她刚才的确是看得有些入神。
低头夹起碗里的虾肉,正准备沾一下酱料,突然感觉这饭桌上好像安静的出奇……
她心里咯噔一下,带着几分不安和不好的预感,她缓缓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对方抿着唇看着她满眼都是温柔的浅笑。
接着姝奕便看到林春花和大伯母不知何时停下了交谈,这会儿也都满眼带着笑意的看着她,姝奕脖颈子僵硬的想要扭头看看大伯和公爹二人,可她红着脸着实没有了勇气。
一时羞臊至极眼睛里都像是噙着水雾,好像随时多要哭出来似的,低下头谁也不敢看了,顾不得什么礼数规矩,放下手里的筷子捂着脸转身跑回她和江林木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