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

高桥美雪缓缓捂住脸，肩膀微颤，嘴角却裂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僵硬、扭曲，像是拓也尸体上的，由肌肉痉挛拉扯出的幸福表情。

“我早该知道的……拓也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我的字迹……”

“他是知道是我……才来的啊……”

奔流的河川稀释一切血迹，包容所有罪恶与遗憾，高桥美雪猛地冲上桥，众目睽睽下，一头撞入刺骨的提无津川中。

椎名彻：“美雪！！”

“别跳——！”濑音冲口而出，语调瞬间破音。

可她抓空了。

高桥美雪的衣袖从她指尖轻巧滑落，濑音猛然起身，警视厅的电脑被她掀翻在地，“啪”一声碎裂无人顾及。

啊啊啊啊啊！！要死别死在这儿啊！！

她忙死忙活为了什么啊这个混蛋！！

她昨晚就在这站着扔钩爪！现在距离落水点更近！

“濑音——！”松田阵平时弦濑音眼都没眨，单手撑住栏杆，身形一闪，直接翻身跃入水中！

水流咆哮着卷住她的身体，羽绒服鼓胀着把她往上抬，却只维持了短短几秒。

她人都冻麻了，疯狂扑水向前，视线在水雾和浪花中拼命搜索着那抹白色身影。

“高桥美雪！”

没有回应。风声、水声、心跳声轰鸣成一片。

湍急的水流带着她打了个旋，几乎将她卷向更远的河心。濑音咬牙，把羽绒服连同湿透的帽子一并脱下。

冷死了，如果不是这堆警察在，谁救人啊！

濑音深吸一口气，蹬腿、转身、再潜下去，指尖一瞬间碰到了什么冰冷的人体。

她猛地抓住！

“动什么动！”

高桥美雪吸饱水的羽绒服跟秤砣一样把濑音往下拽，濑音好不容易才把她拉上来，高桥美雪却像疯了一样死命挣扎，手指乱抓、脚乱踹，不知道是怕还是真活腻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拓也！！”

“闭嘴，不然我杀了你。”

濑音目光冷漠如刀，扭过高桥美雪的脖子，逼迫她与自己对视，冰寒的杀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再挣扎，我就真把你按下去。”

她贴近对方耳边，趁高桥美雪恐惧失神，把她在怀里翻了个旋儿，手臂死死箍住脖颈，拽着她向岸边。

松田阵平下意识要跟着跳，脚步却硬生生顿住了。

提无津川两岸是整修过的斜坡式水泥护岸，湿滑如镜，根本没有任何抓点……

不管跳下几个人施救，都是葫芦娃救爷爷。

松田阵平强行按下冲动，迅速掏出手机调出地形图。

地图上的这段河道呈东西走向，水流笔直。但前方不远处，大约五十米位置，河道突然急转，形成一个L形的急弯，水流被迫转向南方。

松田阵平神色骤沉。

L弯后，河道剧烈收窄，水速翻倍。更要命的是，再往前不过十五米，就是一个五米落差的溢流坝。

这是防洪时蓄水用的控制坝体，落差加速度将水体甩下，在坝底形成剧烈回卷流。

水流在那一处产生如洗衣机般的内卷旋涡，一旦被卷入，就会被水压死死摁住，在水下不停翻滚，直到被暗流卷走。

哪怕当场有专业救援人员、器材齐备，也根本无法施救。

在日本，它被叫做逆流的陷阱，而在美国，它的名字……是杀人坝。

必须赶在这之前！

仅仅是低头这几秒钟，濑音和高桥美雪的身影，就已经缩成小点，以极快的速度被水流推进，直直冲向那道弯口。

这样的冲击力撞到岸边，别说能爬上来，不被撞晕都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