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香袅袅,满屋寂静。盛泊兴跪在他娘身后,老王妃年过半百,容貌却极年轻,只有满头白发格格不入,那是自盛辛战死后,一夜白头。
老王妃对自己的儿子视而不见,盛泊兴只好自己找存在感,“娘,您吃饭了没有?” “吃了一点……你不要与我说话,我要念经。”
“分明没吃。”盛泊兴小声嘀咕,并不因为被禁言沮丧,还不放弃,挺大个高个就往王妃身上依,竟然撒娇!
他说:“娘,我就剩下你了。”……这句话简直是天下慈母的克星,老王妃当场就红了眼眶,伸手去摸盛泊兴的头“福宝。”……是盛泊兴的小名!……撒娇的报应啊!
“娘,回屋吧,我来跪我爹,您歇一歇,当是为我歇的?” 双重暴击,瞧瞧这张嘴多么会说。
……
老王妃还是被半扶半搀的送回屋,盛泊兴看母亲吃了饭又躺下才回了灵堂。到了灵堂他并不跪,只把头上的发冠摘下来放蒲团上,以物代人。
“许将,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盛泊兴好歹没坐供桌上,他拽了个蒲团再坐蒲团上。身为近身侍卫兼贴身侍从,许将很专业的从不知哪个角落钻出来。
“只有素斋,小王爷您吃吗?”盛泊兴立马苦大仇深的看许将,“不吃。”
说不吃就不吃,虽然盛泊兴不会动素斋一口,许将还是从小厨房给端了些饭菜过来。
回来时还给盛泊兴带了个新的发冠,盛泊兴随手绾上了发,绾歪了。”衣冠跪衣冠冢,是不是很合适?“
——盛辛,盛泊兴的爹,甚安王府的老王爷,新封的镇西大将军和护国公,战死之时身首异处。连片盔甲也没带回来,盛大堪比国葬的哀礼,檀香木的棺椁里头盛的是件从没穿过的黄金甲……
许将没答话,摸不清他家小王爷狗都不如的脾气。 ”你怎么不认同我?你另有高见?“……果不其然,“没有,很合适。” “合适个屁!”盛泊兴突然一脚踢翻了供桌,各色时兴瓜果连同新赐的,尚未挂好的 “忠烈公”匾摔在地上。
……
御笔亲赐啊!闻声进来的老管家眼泪都流出来了。
“收拾干净点,别让我娘发现了。”盛泊兴起身就走,出了灵堂,“明天该是萧圭回来的日子?” 许将识趣的跟上,”是,但萧小侯爷没说什么时辰到。” “那就从子时开始等,把我马牵来。”
“好的。”工具人许将转身去牵马,并无情无义的路过灵堂,给痛哭流涕的老管家关了门。
牵马前许将特意看了一眼时间,戌时一刻,“小王爷,现在出发吗?” “嗯,当年答应过安纯,若他回京,千里相迎,如今千里做不到,就早一些。”许将这回没劝他家疯疯癫癫的小王爷。盛泊兴与萧安纯年少相识,各中情谊许将还是明白的。
毕竟入秋,夜半天凉,盛泊兴还是披了件披风才出门。骕骦刚被牵出王府一条街还没走过,眼前就站了一排金吾卫,为首的是个肥嘴大耳的太监。
盛泊兴短促的笑了一声然后非常目中无人的翻身上马,“王爷,王爷。”太监手忙脚乱的拦在马前,“王爷要出门啊,天晚了,有什么事让金吾卫去办可好?” ……盛泊兴把太监的话当耳旁风,居高临下,目测骕骦能不能跃过这老狗人。
太监大约是知道盛泊兴据旨不接的德行,往旁边让了让。“或者,咱家找辆车送王爷去?……陛下吩咐了咱家,叫咱家好好跟着王爷。”太监最后那六个字说的跟唱的似的,抑扬顿挫生怕被人听不出他的话外音——女帝要人看着盛泊兴,他那儿也别去。
可惜这太监还是不了解盛泊兴,在他搬出女帝的时候,许将也上了马。
……
不提女帝或许还有转机……盛泊兴终于施舍给太监一个眼神,他说 “驾!”……骕骦宝马,似踏云而出,直接跃过成排的金吾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