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莱尤斯的鼻尖上缓缓淌下了一滴露珠,嘀嗒,破碎在地面上。
她已经在廊桥中将近站了三个小时,从夜半到清晨,从凄冷到微暖,她的几乎与晨雾同频的呼吸,在她的视线中逐渐在殿阶上晕开一层冰壳般的冷晕,结成了水露。今天就是她归国述职、受勋、接替荣耀、负担期望,成为约兰帝国唯一的最年轻、盛名、升职最快的军团长,不日便可以书写进国家历史的日子。她长久地凝望着数不尽的台阶,那并非在宣誓自己的忠诚——她只是在等待,回想,同时静默地守望着还有些遥远的,维瓦拉忒内城朝会厅大门的开启,也在推测第二批回归的冲锋军团的马车此刻到了哪里,斐茨杰特的护卫车队又是否安全,以及她的副官——那个从未真正在皇城行动过的梵比安诺·特里维尔科,是否能够在女王现身之前,完美地执行她的命令。
“艾莱尤斯将军,是么?您来的可真早。”
艾莱尤斯听到在她的背后,夹杂在整齐划一如同只有一处落脚声的行进之中,传来了声略显沧桑,又圆滑老练,陈述一般的询问。随之而来的还有权杖触碰在地,步伐停驻,金线狐裘丝绸滑动的声音。
来者名为欧利特翁·贾尔斯,这位权倾朝野的公爵年纪苍老但精神奕奕,一双眼睛狡黠地盯着艾莱尤斯的长发,即使是揣测和试探毫无动摇——事实上,对于艾莱尤斯久居边境而日渐神秘的形象,他也只打听到一点:有一头约兰境内少见红发的女性,他从未亲眼见过她的画像或留影,即使她的传闻已屡见不鲜、众说纷纭。他并没有完全摸清她的身份,也没有太过分重视她的回归。
欧利特翁身旁跟随着一队装备齐全的随行侍从,而紧密地护卫在他身侧的是身躯高大、面色凝重凶狠的嫡子,有两道状似平行的伤疤横贯在他故意敞露的胸前。欧利特翁挥了挥手,头戴泛着铁光的盔甲,几乎目不能全视的侍从们便飞速地撤退了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艾莱尤斯并未转身,只将微微伏低的视线抬高。欧利特翁走近了她的身侧,终于进入了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大臣,我听闻过你的事迹,幸会。”艾莱尤斯刻板地寒暄道,没有使用敬称,显得有一点高傲。
“久仰大名,将军。”欧利特翁语气仿若十分热络,有些刻意地收拢了衣领,贵重、奢侈、迷醉的金钱就依从地贴上了他,而那则紫衫木的权杖顶端正镶嵌着家族徽纹,“看来伊索艾斯的北风还是没办法摧残到维瓦拉忒来——只是,仍然让人觉得冷,也许我要添点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