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亲被山匪掳了。
在投靠北境大将军舅舅的途中,一群山匪绑架了他,不但没收了他的全部盘缠,扣了他的马车,还硬要塞给他一个男人,一个俊美非常的男人,今夜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行吧,送上门的小夫君不要白不要。
叶亲想,这是自己十六年纨绔生涯中从未出现的事,但想到那双好看的眼睛,这个亲成的好像还挺有趣。
他拽下头上的红盖头,拿在手上把玩,扫了眼屋内情况,一张上了年代的桌子,靠窗边是制作简陋的书桌,上面堆了一些笔墨。
窗户,门框,帷帐都贴上了红色囍字,看得出来,房间被重新布置过了。
只是外面实在太吵闹了,不绝于耳的嘻哈声吵得他有点心烦,他感觉肚子有点饿,起身在屋内找了找,除了一盘花生一无所获。
随着“吱呀”一声,简陋的门被推开了。
他转身回到床边,随意坐着。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寒意也像找到了入口涌了进来,他看了看门口,同样火红的衣服映入眼帘。
他怎么站在那里不动?还挺有礼貌的。
屋里只有一盏煤油灯,屋外是清冷的月光,叶亲只能看清来人的轮廓,高大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与身上红的似火的婚服交相辉映。
仿若出尘的神仙,却又多了那么一点难以言说的诡异感。
若说外表,真的与土匪完全联系不上。
叶亲看着站在门口没动的人,手里端着一盘菜,这让他的肚子更加咕噜叫了起来。
刺骨的风仿佛要吃人,他端正自己的坐姿,语气散漫,“你还要站在门外多久啊?感染风寒了可别传染给我。”
秦砚应声进屋关门,寒气被挡在了门外,也稍许隔绝了外面的吵闹声。
他走到桌前,百晓生告诉他洞房前要喝合衾酒,仪式才算真正完成。
可是他们的姻缘跟寻常夫妻不一样,没有媒人,没有婚书,没有聘礼,更没有人教他如何去做别人的夫君。
他看了一眼叶亲,此人散漫地坐在床上,一只脚随意支在床边,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见到自己又端端正正坐好。
他将两个酒杯倒满,却听到那人开口说道:“等一下”。
秦砚未动,抬眼看他,“什么事?”嗓音如山间清泉,如微凉清风,甚是好听。
“总得先让我吃饱饭吧,谁在这里坐一晚上肚子不饿?”
吃饱喝足后的叶亲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眼睛很好看,哪怕只是昏暗的煤油灯光,叶亲也觉得他的眼睛很深邃。
“你是第一次成亲?还是说只要劫到长得好看的,无论是谁你都给人当夫君?”
秦砚摇了摇头,头有点低垂着,声音很轻,“除了你,没人愿意嫁给我。”
“哦……”
叶亲摸了摸鼻子,“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再好看有什么用?土匪身份摆在这,随时有被一锅端的风险,我看这书桌上倒是有不少书,死读书不如种两亩地来的实在些,在这个只有温饱的地方,哪家姑娘愿意跳下这个火坑。”
秦砚点了点头。
他又故意说道:“我从小在京城长大,是个十足的纨绔,十几岁便是倚红楼的常客,和我相好的姑娘数不胜数,先说好,我对你不感兴趣。”
秦砚又点点头,表示很赞同,“我看出来了,你很受欢迎。”
“是这个意思吗?”
叶亲话还没说完便被秦砚打断,“没关系,我不嫌弃你。”说完,端着酒杯来到床边。
叶亲:“……”我都还没嫌弃你呢!
叶亲学着秦砚动作,穿过他的手臂,两人一饮而尽。
“你真的是第一次成亲?”
“嗯,第一次。”
叶亲对这个回答有点满意。
酒已经喝了,仪式也完成了,两人坐在床上,都未言语,一时陷入了沉默,仿若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他娘没有教过他,大楚国民风开放,不是没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先例,但他从未涉猎过。
意识到这样干坐下去不是办法,叶亲打了个哈欠,旁边的人窸窸窣窣开始拉扯婚服,叶亲也跟着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衣服料子一般,怕是这么穷的地方,也买不到什么好的,婚服颜色倒是很正,火红火红的,是这简陋的木屋里唯一的色彩。
叶亲看着这张简陋的小床,微微皱眉。
秦砚莞尔:“睡吧,这里条件简陋,比不得京城,今晚你先委屈一下。”说完便拉过被子,躺了进去。
叶亲也跟着躺了进去,黑夜里,叶亲睁开了眼,清澈明亮,哪像是犯困的样子,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想看看身侧的男子打算做什么,可是等了好久,也未见动作。与他同床共枕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似乎睡着了。
屋外已经飘起鹅毛大雪,不一会,月光所到之处,地面已经白茫茫一片,后山的竹林都被压弯了腰。
*
他是大楚国定远侯府的二公子,上面有个哥哥,哥哥喜欢安静地读书,一坐就能一整天,且文采斐然,如今在翰林院当值,前途无量。
而叶亲与哥哥恰恰相反,他不爱读书,看到那些绕口的晦涩难懂的文字就头痛,他不喜欢墨守成规,他喜欢捣鼓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暗器,他向往舅舅所在的北境,向往漫无天际的大草原。
眼看到了读书的年龄,这顽劣的性格是一点没改。
侯爷无奈将小儿子送去书院,希望他能收敛一下脾气。
但叶亲生的白皙,大大的眼睛,看起来乖顺的不行,不曾想性格顽劣至极,这种反差常常惹得教书先生吹胡子瞪眼。
顽劣的小狮子总是吸引同窗的注意力,却也有人看他不爽,因为长得太过漂亮,被私底下戏谑说他像个女孩子。
叶亲最讨厌别人说他漂亮说他像女孩子,他是草原上的小狮子,将来要做一只翱翔的鹰。
于是他将笑话他的同窗揍了,当然他也当天就被领回了家里。
从那以后,叶亲再也不想去书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