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可以帮你大忙呢,毕竟,我可是七哥最宠爱的小妹妹。”
尹思宛心中动摇,最终无奈叹气。
昌荣目的达成,松了一口气,对尹思宛笑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开。
尹思宛叫住她:“你的身份,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了,否则冯大人若是硬要送你回宫,我可拦不住。”
昌荣止住脚步,侧身骄矜地点点头,遂迈着小碎步走回马车。
尹思宛瞧着她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心中念头愈发明晰。这次任务若是失败,本也难逃一死,何惧再添罪名。若侥幸成功,龙颜大悦,又有谁会计较这点过失。
此刻她并不明白,这一念之差,又将给行程带来怎样的变数。
尹思宛掠过昌荣欢蹦乱跳的背影,抬头极目远眺,高木葱茏,陌上花繁,雁鸣声里,一道飘渺黑影自天空闪过,一路向北。
“咻~”
一支箭快准狠地射下在营帐附近盘旋低飞,来回巡查军情的金雕。
谢希逸虽一向相信裴济的本事,此刻也下意识轻吐一口气。还好还好,埋伏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扁毛畜牲松懈的时刻。
这个钉子一拔,今晚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谢希逸扭头,裴济收了弓,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微微侧头低声道:“这次羌族的叛乱来得很是蹊跷,我怀疑是有北狄的使臣唆使。”
不怪裴济有此一说。羌族原是自凉州战败溃逃过来的一队部落,投诚大魏后,被允准再魏博和幽州边境的一带生存。确切的说,是生存在北齐和大魏两国的交界地带。
这还是先帝年间的事,至今少说也有二十来年。一直都很安分。不过话又说了回来,即便羌族想要不安分也没有那个实力。
羌族老巢正是被北狄大将呼延昆打下来的,如此,羌族算是与北齐突厥人结下了死仇,这才跑到大魏边境,想要抱大腿。这些年正是在大魏的荫庇下,才得以安稳的繁衍生息。
羌族原本的部落首领很识趣,知道仰仗着大魏的威势,才摆脱了北狄的追击,于是一向对大魏毕恭毕敬,马首是瞻。可谁料安分了这么多年的羌族一朝叛乱,若说没有人从中作梗,恶意挑唆,暗中为羌族撑腰,谢希逸也不相信羌族会有这样的胆子,冒犯大魏天威。
谢希逸将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过了过,也就瞬息之间,他下意识的摩梭着手指,目光在招展的军旗上凝了片刻,问:“何至于此?北极那边的探子就没透出丁点消息来吗?”
裴济知道谢希逸指的是左祎,他冷冷一笑,“左祎这个人趋利避害的很,前次他刚用计除掉了大司马这个心头大患。如今在朝堂上一意求稳,哪里还肯泄露消息加重旁人对他的疑心呢。”
风起,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斜阳倾坠至西天,与地平线交接之处溶成一滩金水,映照的霞光潋滟。
明灭不定的光映照在裴济的眼眸,深邃似幽潭的瞳仁深处,漾起几分轻讽。
他轻启薄唇:“如今,北狄朝堂内斗的厉害,北狄国主指望祸水东引,发动战争将臣民的视线引向他处也在意料之中。
何况恐怕正是因为前次我们粉碎了北齐大军大举南下的计划,他们才不得不另辟蹊径,指望着挑拨羌族和我们作对,无论成败,他们都能稳坐钓鱼台,坐收渔利。”
“无耻之尤!”谢希逸语带愤懑。
裴济却依旧语气平平:“两国交兵本就是各展所长,我若是北齐国主,恐怕也不会放过羌族这样好用的棋子。不过他们遇上我,算他们倒霉。我定让他们好好尝尝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裴济笃定的语气,一下子让谢希逸躁动的心安定下来。
暮色降临,一早埋伏好的伏兵,悄无声息从提前藏身的沟壑树影后出动,按照原定的计划,谢希逸带大队人马,吸引火力,阻断前卫后卫来援,裴济只带领一百个先锋营的佼佼者,偷袭敌军中军大帐。
今晚,在北狄左将军契必柯力指挥下,羌族大败魏军,族长下令犒军,全军上下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玉盘珍羞,美酒佳肴。
军士们开怀畅饮,这倦怠的氛围影响了值守的军士。
裴济没费什么功夫,就将两个打着哈欠的巡查抹了脖子。
他同手下悄无声息换了敌军的衣服。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部下停在原地,他自己提一口真气,一步一步,雁过无痕地来到中军大帐前,用手指戳开一条缝隙,不动声色的观察里面的情形。
居主位的老者反而直立,捧着酒盏敬一个居于客座的戎装男子。
裴济定身细看,那人虎背熊腰,络腮胡子长了满脸,抬手作揖时,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
这是个北狄人。
老者正是羌族族长。
若是他们知道,白日里的一场胜仗也是裴济计划中的一部分,恐怕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