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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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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山却没触碰到他递来的眼神,只是紧紧地盯着主位左侧的那个男人,甚至嘴巴微微张开,面容失色。

她的阿弟,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周子庄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也便知晓了那驸马是什么人物。他与陆战无话不说,是过命的兄弟,对晏含山的身世也有所耳闻。陆战既然将人交付给他,便相当于把整个齐国使君的命都交给他了,他自然很害怕晏含山冲动起来,会给他们惹出什么麻烦来,于是幽幽倾过身子,挡住她的视线。

她低下头,伸手倒了一杯茶。

宴会继续,身坐主位的那位魏使又道:“驸马都尉新官上任,还认不得在座的诸位,容本官向他一一说明。”话罢,他翻掌指向离主位最近的那人:“这位是西凉的八世子——”

“李炅。”那位身着胡装,浑身金碧辉煌,丝织物繁饰的郎君单手贴肩,微微行了一礼。

“这是高昌国公主,”

“我有汉名,叫青凤。”那位公主的服饰与魏国女郎的衣裙制式相近,她的汉话虽说得不好,但想来应当是很喜欢中原的。

依次介绍过去,最后才到了齐国这边,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去,才发现占据了中原半南疆域的泱泱大国,竟被魏人排去了最靠外的地方,再往后几步,便是摘星台前的月台及石阶。

说到齐国在前的几位鸿胪寺使臣时,也是匆匆而过,似乎不愿多说似的。

“这最后一位……”魏使一顿,“魏国众人必定都熟悉得很了,就算没见过,也都听过他八面威风的大名,齐国镇北王。”

那时的陆战等得不耐烦,甚至有些不想开口,也猜到了魏人排这样的座次,必然有意羞辱他们。于是乎他只漠然的拿手扫了扫华裳大袖上溅到的雨水,漫不经心回答道:“魏国据中原北部物产最富饶的地带,怎么连座带门户的宫殿都舍不得让我们用一用。”

此话一出,满座鸦雀无声,都寂静下来,朝他那处望去。

只见雷雨夹着风,席卷着四圈大梁下的白色纱帘,细密的雨珠打湿光滑的石地,水正渐渐漫向他的桌角。

见那魏使一时间也愣住了,脸色涨红,陆战抬起眼眸来看向诸公:“齐国镇北王,陆战。”

“陆将军果真名不虚传。若非常年被放逐在边关,日子过得太艰苦,也不会这样对奢华的处所朝思暮想了。魏国称得上珠玉的宫殿千千万万,可独独摘星台能饱览绥中全城,则是希望众位来使能对繁华的绥中一览无遗,有些别样的体验。”

忽然,东向坐的一众魏国来使中,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众人的目光转向他。

主位的魏使应当是魏国的大鸿胪,若含山记得不错,此人应当姓曹,姑且称他为曹卿。至于现在说话的这人,含山哪怕心思全无,也绝不会认错,他正是阿爷身边形影不离的那位副将……

曹卿也料到了众人赤热又迷惑的目光,慌忙介绍道:“这位是赤焰军新任的大将军季虎,亦是驸马都尉的师傅。”

齐国御史这便坐不住了,冷声嘲道:“季将军此言……这么说来魏军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要不也不会兴师动众地广邀我们这些使君来分杯羹了。”

曹卿脸色一僵,齐国御史又泰然补充道:“哦,冒犯。是分一杯喜酒了。”

羌国与西凉的皇子公主被这话逗笑,纷纷就着话柄攀问起来:“对了对了,说到分羹……魏王此番好意促成这一百载难逢的诸国会面,说是有商定合盟的意向,那么这誓书何时说出来听听?”

“你!”季虎五指抓案,差些拍案而起,辛苦被旁的魏国御史拉住。

曹卿此番倒是坦然处之:“不急,誓书的具事,驸马都尉稍后便会转达圣意。眼下诸位安心享用美食美酒便可。”

听到此话,一直没有声响的晏云鹿忽然揪了揪曹卿的衣袖,蹙眉问:“什么誓书,陛下提过这回事么?”

他的声音虽小,离主位稍近的几位西凉使臣还是耳尖听见了,颇为挑衅地说道:“这驸马都尉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他说的话,到底能信不能信?”

季虎轻蔑地一挑嘴角,抢道:“这可是陛下的义子!”他眼角的余光不住向陆战那边瞥去,最终却落在昏暗烛火阴影中的那个小女郎——

晏含山仿佛被什么虫子蛰了一般,手中酒盏应声落地,与坚硬的石地相击发出脆耳的声音,惹得周围人侧目。

亦是同一时,远在主位的晏云鹿才发现了她。

她歉疚而惊慌地伏下身子将酒盏捡起来,双手交叠不住地行礼道歉。

“本王倒是有个疑惑。”陆战拔高嗓音,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驸马大人……”

他刻意放缓,如狼似虎的眼直勾勾盯着晏云鹿:“尊姓大名?”

晏云鹿有过一瞬凝重的神情,但不可令人察觉,飞快地答道:“本官籍籍无名,若镇北王殿下赏光愿意交个朋友,叫我阿槐便可。”

陆战却紧逼:“阿槐,姓什么?”

距离太远,但陆战也清晰看见了晏云鹿此刻的表情。他镇静、甚至没有一丝反应。

筵席上片刻沉寂。

含山的眉目自打今日一登摘星台便没有舒展过,此刻虽埋着头谁也不敢看,却已快神形溃散。

她听着,陆战正口口声声替她而问。她期盼着,哪怕知道这答案不会出现。

“实不相瞒,本官早前失足坠下悬崖,记忆全无,幸得公主相救,也成就了一段姻缘。陛下仁慈,赐本官国姓,又拜驸马都尉。”

这下陆战听懂了,也与他想的分毫不差,但有句话,还是必须听到晏云鹿亲口说出来——

“所以呢,驸马都尉的全名便是?”

“还能是什么,魏槐呗!”心直口快最受不了拉扯的羌国使臣半仰在胡床之上,抢答道。

“是,本官魏槐。”晏云鹿感觉到自己脸颊上有块肌肉止不住微微抽搐,可他忍住不动声色,依旧是那一幅大方得体,又英俊潇洒、沉稳的少年郎模样。

在其他诸国,乃至齐国除了陆战、晏含山与周子庄三人以外,大抵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无聊的攀扯,过了这一茬以后,众人继续对酒当歌,商论誓书该如何订立。可唯独他们几人,连同主位上的晏云鹿,却颓然丧失了兴趣。

晏云鹿更是如提线木偶一般痛苦,陪着喝酒陪着笑,还要藏住所有的眼神不向阿姊那射去。

筵席过半,他便首先推脱还有一堆婚仪有关的事务未厘,要先回宫了。

他走了没一会儿,晏含山犹豫不决了片刻,还是忐忑地向周子庄请求:“我能不能出去透透气,就在驿馆里?”

“不行。”周子庄放下筷子,严词拒绝。

“我今晚喝的茶水、酒水实在是有点太多了……”她抬起小脸,又露出无辜的神情,以表明自己确实没有其他目的:“会憋不住的。”

周子庄叹了口气,端详含山的小脸,她确实两颊已经惹上了微醺的桃红色。回想起不久前她失踪的那晚,醉醺醺的,闹得鸡飞狗跳,他可真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于是,周子庄从牙缝中悄悄挤出几个字:“去吧,别乱走,一盏茶内必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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